奥多尔看向飞鸟司的眼神分毫未变,依旧平静。
这并非一句敷衍之词。
飞鸟司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就穷途末路的沙漠旅人看见了一片盈盈绿洲,他终于找到能理解自己的人!
他迫切地把自己的痛苦统统说了出来,哪怕都是语无伦次的句子也不要紧,因为费奥多尔什么都知道。
“是我开枪杀了人,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是我开的枪,我按得扳机,可我不记得了……”
他突然想到了尾生。
“都是因我而死……都怪我,如果我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有罪。”
他如同告解室里的忏悔者,喃喃自语。
“我知道。”费奥多尔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倾听,就如同告解室另一边的神父,也仿佛是玻璃花窗之下巍然不动的神像。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在他身后,那张瓦数不够的老灯泡照着他的后背,却让他的正面处于阴影中,只模糊地构勒出身形,显出几分诡谲。
飞鸟司并非是在寻求神明的原谅,他也从来都不信神,他只是在费奥多尔面前垂下头,轻颤着询问:“陀思先生,您能……摸摸我的头吗?”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直接用行动答复他,用另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发顶。
飞鸟司闭上眼睛。
曾经让他提心吊胆、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此刻却成了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多么希望费奥多尔能使用异能来审判他的罪。
罪与罚,作为有罪之人,他理应收到惩罚。
在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突然前所未有的宁静,错乱的呼吸逐渐放缓,一些人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他的大脑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可直到头上的手停下动作,他仍然活着。
费奥多尔并没有对他使用异能。
飞鸟司失望地睁开眼,然后开始唾弃自己阴暗自私的想法。才被说过绫辻先生的事,他难道又要残忍的对待陀思先生了吗?
这个世界的陀思先生是个好人,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可他害怕自己继续活下去会导致更多的死亡。
他目光游移着,在这间简陋至极的地下室里寻找其他的机会。
没有利器,没有绳索、床单,家具也不结实无处可绑,没有厨房,没有毒物……触电?
“你口袋里的手机在亮。”费奥多尔提醒他。
飞鸟司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口袋,他知道手机为什么会亮起来,部分消息灵通的人一定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要来劝慰他。
可是飞鸟司却不知道如何回复他们,他害怕看到那些无法理解的话,害怕自己说出语无乱次的话,引来更强烈的关心。
一直不回复又会让他们担心……
他陷入无措之中。
费奥多尔体贴地开口:“要我帮忙吗?”
飞鸟司想到基金会里他代替自己处理事物,心想:如果是陀思先生,一定能完美地回复他们。
他轻轻点头。
费奥多尔于是拿走了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像夸奖一样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你先睡一会儿吧。”
飞鸟司在他的示意下躺在沙发上,催眠般的语气和放在头上令他感到安宁的手,让他轻易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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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以后,飞鸟司骤然从梦中惊醒,屋内一片漆黑,这里没有任何天光,完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陀思先生?”他茫然地呼唤着,一声一声,语气逐渐变为惊慌失措。
压抑逼仄的地下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