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想问杨修夷的家世,但终究是没有勇气。
我摇了摇头,将剩余果子吃完,喝了口热水漱了下,倒在一旁闭目入梦。
一梦睡了许久,醒来在杨修夷的肩上。
碧云飘过青野,日头升得很高了,我望着远处的繁树盛花,几日发生的事情在心头交织,滋味难言。
天幕下高山连绵,峰岭起伏,山脚出现一方百丈石台,以正形矗立天际,石台上有青色长阵,阵法呈碧水流纹,夺目刺眼。
我觉得那些人不会就这么放过我,攥紧杨修夷的衣衫不让他过去,提议干脆舍近道,攀斜坡,选一条近乎垂直的陡路从另一座山峦绕道而去。
他却摇头:“你有这样的心思,他们定也有,防不胜防的事倒不如直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想想也对,风华老头不会不了解我,我跟所有巫师一样胆小谨慎,一步顾三。
算计人心可能我不太会,但想用机关暗栈,陷阱阵法对付我确实很难。
想着,我拍拍他的肩膀:“让我下来,我弄一个破阵图吧。”
“那不是佘毅和花戏雪吗?”宋十八这时叫道。
我抬起头,远处两个人影一近一远站在石台下。
一个结实高大,粗壮魁梧,一个清瘦修长,背脊挺拔。
他们微抬着头,身前一道宽广的淡绿光屏,屏上芒纹萦绿,翠若青野碧草,纷乱移动间又恍似星序。
佘毅的手臂还保持着控制光屏的姿势,花戏雪执着剑,似在阻止他,但眼下两人都被空中的动静所吸引了。
一阵强烈的不安陡然而生,我从杨修夷背上跳下,杨修夷抬眉望着,神情少见的惊愕。
独孤涛出声道:“这是……”
“轰”的巨响,大地猛颤,杨修夷回身抱着我,一场戾风铺天匝地而来。
随即一声粗哑嘶吼响起,我抬起头,顿时脊背僵硬,双眸瞪大。
那些戾风聚回一处,扶摇而上,结为了一团黑雾,时而呈虎豹模样,时而散开如云,恍如一团猛兽在浩渺长空中挣扎撕扭。
我难以置信:“气,气兽?”
空中张开血口,黑雾急冲而下。将石台击碎,山野震荡,迸裂的巨石随着戾风冲向八方。
以气蕴成的妖兽最为难缠,也最稀少。当世对凡尘妖物记载最为详细的《焜世经》上只记载了两只。
一只为良兽,名叫叩叹,六百年前,它在风平关以西卷跑千万蝗虫,为百姓谋福。世传它为须文太山常至仙长以精气仙材所炼。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另一只为凶兽,世人取名凶孽,闻名便可得知它的凶残暴戾,它虽不吃人肉血骨,却嗜好虐杀生灵。刀剑于它全无用处,用玄术屏障将其禁锢其中虽可,但倘若它逃出一丝一毫,便又能再度凝结庞大。
世传它晒不得日光,夜间专躲在深山洞穴里,最后被几位高人以铜镜引光杀死。
铜镜……
心沉下冰渊。我怔怔望着黑雾,莫非凶孽没死,被用来镇压铜镜道台,相抗白芒之力?
可它现在连阳光都不怕了……
“初九,你和……”
知道杨修夷想说什么,我很快松开他:“你小心,别担心我。”回身看向宋十八和独孤涛:“我们走。”
腰肢一紧,被拥入身后的宽阔胸膛,他在耳边低声道:“你也小心。”
我点头,他垂首在我脸颊落下一吻。
剑声如啸。他一瞬远离,我回首只来得及看见一抹被黑雾吞没的颀长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