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没有敲师父房门的习惯,现在也不例外,我啪塔一下就推开了,他正脱下袜子,抱着脚丫子闻,被我吓了一跳。
我一脸嫌弃的提着水桶进去:“香么?”
他哼了声,脱下另一只脚的靴子和袜子,又闻了闻。
我从屏风后抱出洗脚盆,将桶里的热水倒进去,他坐在床边,闲闲道:“还记得要给我洗脚。”
我把水端到他跟前,不悦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忘过?”
他下意识就道:“第一天……”
我不悦道:“第一天我掉地宫去了!”
“那第二天……”
“第二天我还在地宫里。”
“第三天……”
我撅嘴:“昨晚没心情。”
把他的脚放在木盆里,我一根趾头一根趾头的搓过去:“还是这么臭。”
他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原来我还有个徒弟。”
我卷起他的裤脚,从他的脚心按揉到小腿肚:“不给你洗脚就不是你徒弟啦?”
他又哼了声。
不到小半个时辰,他昏昏欲睡,我扶着他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在他旁边呆坐着,然后起身离开。
在昨晚的小桥边洗手,我摘了片月树叶子,挤出汁液,反复揉搓在指上。洗了好久,终于觉得没有师父的脚臭了,我揉着酸疼的腰肢,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
今天湿湿的,夏雨过后的夜晚特别清爽,月皎风徐,一池熠熠。
确实很久没给师父洗脚了,最后一次还是在下山前。我抬头望着月亮,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望云崖。
我在望云崖上生活了快六年,它极为辽阔,南为入山口,有万级石阶,拾级而上后还有诸多花径小道。可通天霞山脉的四面八方。
崖上西边是我平日最爱去游玩的地方,有五羡路,落日霞峰,寒霜石阵。君兰幽径……东边是后山,是片广袤无垠的菜田,近千亩都是师尊打理的,他衣着朴素,常挽着裤脚。提着锄器,如似山下的农夫。北片是万丈悬崖,云海波澜,壮阔如海,能将心境视线望的极宽极远。
我们所住的数个庭院坐北朝南,最前面的是采薇居是用来招待宾客的,后面的紫薇阁是用来罚人的,几乎就被我包了,三日一小跪,七日一大跪。那是家常便饭。
紫薇阁后是太清宫,也是望云崖上最壮观的建筑,分清心阁和藏殿。
清心阁是连绵的藏书雅阁,里面有数不清的当世孤本和世人口中的绝技真品。
藏殿里面是师公和师尊所收藏的上万把兵刃,刀枪棍戟鞭斧,不一而足。
太清宫后是一片梅林,因山上温低,梅花时常绽放,清香四溢。师公喜欢下棋,偶尔喊杨修夷和师父去那边煮一壶茶。摆一道棋。有时也会看到师尊一个人坐在那抚琴,一旁燃着他自己调的香。
我常在清心阁的另一边背巫书,窗外是绝顶孤峰,极广的一个山头。师公传道授业之处,也是杨修夷每日练武修心之地。我有时背累了,就趴在窗上看他们,但多半听不懂,趴着趴着就瞌睡连天。
紫薇阁另一边是抄重居,我们平日煮饭洗衣的地方。数排居室连坐,极为随意,布局没有诸多的理学讲究。
我和师父住的浮欢居就在抄重居后,庭院很大,我小时候调皮,常被师父追的满院子跑。杨修夷和丰叔的清梅苑和我们隔着一片梅林,也是山上最清贵雅致的住所。师尊住在泉月楼,师公住在竹筠,离我们都较远,所以抄重居后面这一片几乎就是我,师父,杨修夷和丰叔四个人的天地。
采薇居,紫薇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