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盯着看着她就觉得这房里散着一阵凉凉的冷意。
“老不死的,吃饭了。”
李寡妇开口了,想和往日年年月月一样嫌弃和轻蔑,可声音却不由自主颤着抖着,歪歪扭扭回荡在这小小的房间里。
李明明的奶奶还是闭着眼。
“老不死的,吃饭了。”
李寡妇又开口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样的沉寂让她很难受,她就舀起一勺子菜粥递到婆婆嘴边,手在递送的过程里依然颤抖着,黏黏稠稠的菜粥就洒到了床上和绿色的棉被上,勺子里只剩下一点点汤汁。
李明明的奶奶还是闭着眼。
“老不死的,吃饭了!”
李寡妇喊了一声,把勺子塞进婆婆的嘴巴里,可那小口的汤汁却进不去,在嘴边滑落,流满了那张干枯的脸。
李寡妇把碗和勺子放到旁边的木桌上,伸手探向那张瘦巴巴的脸,她的手触到了一层干枯的皮,皮下是尖尖硬硬的骨,骨和皮都没有丝丝毫毫的温度,透出一阵冰冰冷冷的凉。
“老不死的死了哟!”
李寡妇哇一声哭了,浑浊的眼泪从脸上滑下,落在先前溅出的汤汁上,相互交缠,最终融到了一起。
...
李明明的奶奶,李寡妇的婆婆,死了。
她瘫痪了很多年,生活小到只有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子,或者只有一张破旧的小木床,看不见阳光,更不会有任何的希望。
在很多人眼里,这样的生活早已不是生活,可活着毕竟是活着,她挣扎了很久很久,或者说......努力了很久很久。
终归还是死了,在村人的帮助下,她那冰凉干枯的身子被席子卷住,抬到村后的坟场里埋了。
冥纸烧得劈啪作响,在坟前留下一堆黑黑的灰,持续了许多年的痛苦低吟从希望村上空散去了,除了黑灰之外,也只有那块写着名字的木牌证明她曾来过这个世界。
死了,一切被抹掉了,这是大多数人最终的归宿,很悲哀,却很现实。
李寡妇在村里人缘不好,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来到坟场烧了些冥纸,这几户人家离开后,坟前就剩下李寡妇和李明明两人了。
李明明看着脚下还在轻轻卷动的火焰,觉得好玩儿,就伸脚踩了下去,火焰熄灭了,黑黑的灰飘了起来,荡了一会重又落到了地上。
火灭了,灰落了,他觉得无聊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傻愣愣站着,他想问问李寡妇,却看见李寡妇散乱地披着一头稻草样的头发,眼里没有丝毫的生气,木木站着。
他忽然发现,以前最爱说话的李寡妇,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开口了,这是头一回,很诡异,他很害怕,就不敢问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了。
时间分分秒秒流着,太阳早已走过半个天空,可李寡妇和李明明还是站在坟场里。
李明明觉得肚皮不断往里缩着,一边缩着一边发出咕咕声,他觉得腿上没有力气,再也站不住了,就鼓起勇气说:“娘,我饿了。”
李寡妇木木站着,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娘,我饿了。”
李寡妇还是木木站着。
李明明又怕了,不敢再问了,可这时候李寡妇却拖着缓缓慢慢的脚步走了,总算能够离开这无聊的地方,李明明很高兴,赶忙跟着走了。
回到村子,有村人看见了李寡妇,远远就喊:“恭喜你呀李寡妇。”
另一村人喊:“你男人死了,他留下来的瘫了的老娘总算也死了哟。”
另一村人喊:“她不干活也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