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今儿还闭门修行么?”袁三向钟老公询问着。
“没错。”钟老公回袁三的话:“今儿,老爷照旧不见客。”
“哎呀——”袁三说:“咱家老爷到底嘛时候才能修成罗汉金身呀?总这么把自个儿关起来,多会儿是个头呢?”
“老爷的事情,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尽量少操心。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位老爷的脾气秉性,他最烦别人打听他的事,更烦别人掺和他的事。以往,有那些讨好献殷勤的,不但没捞着便宜,还叫自己的身上吃了苦头。所以呀,咱们不问不听不说,让咱干嘛咱就干嘛,不让咱干嘛,咱反倒轻松了不是。”
钟老公说得话,无疑是德府里面的至理名言,袁三很是受用,又同钟老公白话几句之后,袁三看看左右没人,于是小声地问:“那个姓冯的,可有什么动静么?”
钟老公明白袁三话里的意思,便同样小声地说:“昨晚三更天的时候,有个小崽儿看见姓冯的进了竹林后面住着那个小娘们儿的房间。差不多四更天的时候,才一个人走了出来。”
“吆呵……”袁三乐了,“俩人从三更折腾到四更,这体力行啊。真看不出,姓冯的老家伙比我这大小伙子体格儿都棒。”
袁三称冯善长为老家伙,一点儿错都没有,冯善长真实年纪已经进入花甲,只不过脸面依旧保持青春而已。
玉芙蓉同样是这么大的岁数,若非依仗巫邪之术驻颜,早就是个满脸褶子,一身酸皮的老妪了。
试想七老八十的男女在一起,还有个什么激情可言。就算老夫聊发少年狂,也是有心无力,根本不会再有壮年时候的雄伟昂长,纯属是武大郎的打虎棍,中看不中用,妥妥的摆设。解小手的时候不沥拉到鞋面上,就算尚有三分活力。
老男人如此,老女人亦是如此,锈锉戳麻袋,半点不滑漟。末了,锉也难受,麻袋也难受,何苦的呢。
袁三笑得满脸开花,钟老公的一张大驴脸却一阵阵变毛变色,这种事情他无能为力,说不得,听不得,更见不得,德公公整天一门心思闭门练功,为得还不是能听、能说,能看,还能亲身示范么。
袁三笑着笑着,见钟老公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笑戳中了别人的痛点,当着矬子说短话,太损人。
于是赶紧止住笑,哈腰向钟老公赔罪。要不是袁三正走时运,有德公公罩着,钟老公非活活掐死他不可。
钟老公不想再搭理他,于是转身就要走。
袁三一把拉住钟老公的衣袖,把一个鼻烟壶塞进了钟老公的手心里。
“德国货,‘普氏’的,劲儿倍儿足,一吸立马来精神。”
钟老公上了岁数,整天迷迷瞪瞪地提不起精神来,全靠鼻烟儿提神醒脑,袁三知道钟老公中意这东西,所以提前买好了带在身上,就为用这些小恩小惠,以换取德府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老公们对他的好感。
“嘿哟喂,这怎么合适呢。这阵子没少了拿你的东西,叫我这心里呀不落忍呀……”
钟老公假惺惺地客套着,却还是扒开了鼻烟壶的塞子,倒了一点儿烟粉在虎口处,撑开了俩大鼻子眼儿,用力一吸,立时就跟挨雷劈似的,从头到脚立时打了个大大的激灵。
“嘿呦喂!”钟老公连说话都比刚才有气力了,“真是好东西,立竿见影,连脑瓜皮儿都冒凉气儿。”
“您老中意,我回头多给您买点儿,你随时备着,随时提神。”袁三笑吟吟地说着客套话。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往后不还得指着您提携我么。”
“得嘞。那我就拿着了。”
“您拿好。”袁三满脸堆笑,“对了,您今儿有没有瞧见冯先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