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城市，有很多跑外卖的人。
然而骑着自行车跑外卖的，顾星算是唯一的一个。
虽然路程远，但是他骑得快。
虽然接单少，但是他态度好。
在魔都这样一座百亿人口的超级大都会，每年因为交通事故，过劳猝死……就有四五百号外卖员。
林寒星曾经写过一首现代诗，题目叫《零件》：
啊……大机器。
啊……小零件。
我们加工。
我们被加工。
我们保养。
我们被保养。
我们丢弃。
我们被丢弃。
林寒星给顾星念过很多自己写的现代诗，这些诗就写在他的小记事本里。
记事本封面上的图片可能是塞纳河，因为上面漂着一艘小舟，小舟上面有两个贵妇，其中一个贵妇还撑着洋伞。
顾星觉得这应该就是对方写的所有现代诗里面综合水平最高的一首了。
他问林寒星，自己还有一些空余时间，应该如何利用起来挣钱。
林寒星耸耸肩，那就送外卖啊，然后就把一个外卖站长的号码给了他。
外卖站长姓赵，大家当面叫他赵站长，背地里就叫他凶兆。
因为外卖单子都是手机APP自动推送的，薪酬结算什么的也都是批量转账。
如果赵站长打电话过来……九成九没有好事。
不是有人投诉要扣钱，就是要派一些麻烦到根本没有人接的单子，“凶兆”之名由此得来。
顾星舍不得买电瓶车，更不想租站里的电瓶车，一来费用很高，二来他觉得电瓶车骑那么快还是挺危险的。
如果自己出点什么事情，一大家子人要怎么办呢。
所以他没有注册的上正式的外卖骑手，而是归入了赵站长的“私兵序列”。
有麻烦活儿的时候赵站长就会在群里嚎丧，然后直接微星红包结算。
比如现在，顾星就接到了一个单子，赵站长不喜欢打字，总是先在纸上记下来，然后拍照片发到群里。
“送一份……烤肉盛宴到……”顾星有点儿不大认识赵站长的鬼画符，还得通过网页模糊字段搜索来确认对方到底在写什么：
“烂陀寺……不要从正门进，从桃花林里面走，墙根下面有个狗刨出来的洞，钱就放在那里，东西也放在那里。”
“哦……原来是那个花酒和尚。”
顾星是个很有警惕性的人，对于这种不上APP的外卖单子，对双方的权益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所以他选择先骑到桃花林里面拿钱，然后再去买烤肉盛宴。
开什么玩笑，烤肉盛宴要588元一份呢，自己才不会去垫那么多的钱。
那烂陀……原本是一句梵语，如果非要翻译，可以意译为“布施天下，永不厌弃”。
然而这边的烂陀寺没有这么高的境界，顾星听别人说，那里原来只是一块被河水泡烂了的泥地，寺庙是后来建的。
大概是骗文化遗产补贴用的，因为寺庙里面只有一个收门票的老头，还有一个花酒和尚，法号“真正”……哪有这种法号？
刚来的几年，真正法师在烂泥地上种了一片桃花林，美化了周边地段的风景，略微提升了房价。
那时大家都夸他有境界，是大德高僧。
然而后来真正法师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怀孕的女人，每天挺着个大肚子替他打扫卫生，养护桃树。
虽然很明显……就算他真的把一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也不可能带到寺庙里面来。
然而周边居民都议论……这什么寺庙啊，没有清规戒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