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妞,这次是礼节性拜访,不是采访。所以到了花家,你可要按中国的规矩来问候,不能端着照相机乱拍啊。”翟鑫好意提醒道。
弗洛浦西撇着嘴说:“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喊我马妞!”
翟鑫笑笑说:“那喊你弗妞不也一样么。”
“你可以叫我弗洛浦西。”
翟鑫决定不在这件事上纠缠,反正,他会一直马妞长马妞短地叫下去,对于弗洛浦西的抗议,他总是虚心接受,但拒不改正的。
“翟先生,你看那边,那里成片的房子很好看,那是什么地方?精英阶层的别墅区么?”弗洛浦西指着田野远处问道。
翟鑫笑着说:“马妞,让你长长见识,那是中国的新农村改建房,那只是赤杨镇的和平村民集居的楼房。”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想:我上次来的时候,也对这一片房子大呼惊奇,这里新农村建设得也忒好了点吧,搞得我都想来住了。
弗洛浦西果然惊异了半天,这里是她采访的头一站,对中国农村的建设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翟鑫又对她说:“这些房子都很漂亮,也很实用,就是历史底蕴少了些。我们去的赤杨镇,那才是有历史积淀的古镇呢。”
“我知道,中国江南的古镇都是很有名的。像周庄、像西递……”
翟鑫一边点头一边说:“你对中国很了解。看来你家马提金爷爷对你熏陶很深啊。”
弗洛浦西得意地翘起了她精致的面庞,让阳光直射在脸上:“我还知道一首写江南的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怎么样?我没有记错吧?”
在弗洛浦西婉转的音调中,翟鑫不由得又想起了雨珩,想起了在赤杨镇老街的初见和昨天的再相逢。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他现在真正觉得这句词实在是为自己此时此情量身打造的。
他有些行意阑珊地瞅了弗洛浦西一眼,看这个马妞一脸阳光灿烂、青春焕发,不觉又起了一丝搞怪的念头。于是他问道:“我说马妞,你背得倒挺熟,但你知道这词所要表达的意思么?”
弗洛浦西正准备再次驳斥有关马妞的称呼,但听到后一句话,顿时来了劲:“这个你还真难不倒我。我以前也曾专门问过我叔祖的,嘻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轻声背诵了起来:
在那杏花春雨里的江南,
澄净的天空映照青衣江。
躺在雕梁画栋的木船上,
耳畔是雨打芭蕉的声响,
点点滴滴催人进入梦乡。
在赤杨镇岸边那个酒坊,
有一个姑娘纯净如月亮,
雪白的手腕和美丽容颜,
长久地留在了我的心房。
我多么希望能在她身旁,
这美丽的一切永不消亡。
如果要重回可爱的故乡,
那里却没有这样的姑娘,
没有人能和我长相守望。”
翟鑫在这抑扬顿挫的背诵间,心神摇荡。他诧异地问道:“这是……这是用汉语仿的十四行诗么?”
弗洛浦西笑了,“这只是一首有十四行的小诗,其实并不完全符合十四行诗的格式。”
翟鑫转着眼睛,慢慢体味。用一首诗解释另一首诗,这需要多么精深的文学功底啊。“这是你写的?”他不大相信地问弗洛浦西。
弗洛浦西摇着头说道:“这是提金·霍斯爵士在1945年继承家族爵位时写下的。而且这首诗就是为韦庄的《菩萨蛮》作的注解。只不过,这首注诗里提到了青衣江,提到了赤杨镇,提到了一个纯净如月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