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盛夏极尽全力地施展它的力量将整个宛城浸透在如火的燥热中。
熟悉的空气渐渐把自己包围,一阵白杨树叶的哗啦声袭入耳膜。
刚刚走下站台的祝清宛拿掉耳机,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
她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想让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然而事实往往是这样:
越让自己不要去想,大脑却偏偏越想得厉害。
起初还是少男少女坐在白杨树下吃雪糕的场景,
随之就是邵阳血淋淋地倒在自己身上的一幕。
她猛地睁开双眼,好像整个人被什么撕裂开一样,然后她就发觉到了自己颤抖着的身体。
她蹲下来,双臂紧紧地箍在膝盖上,把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一年多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依旧没有习惯,没有习惯一个人,没有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何况又是梦魇般地一幕,肉长的人心又怎会习惯炼狱梦魇呢?
七年了,她和他形影不离七年,他早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她习惯不了没有他的世界和没有他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
暮色将至,对于这个二十八线小县城来说,火车班次并不多,这会儿应该就是最稀少的时候吧。
人群散去,各自有归。
唯有自己,别说这县城,就是对这人间来说,都像是个多余的漏网之人。
祝清宛缓缓抬起头,站起身,但麻木的双腿险些将她摔倒在地。
她索性坐了下去,舒展开双腿,给它们一点时间。
她拿起手机,给母亲拨了一个电话。
“妈!我已经下车了,不用担心,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我去同学家住。”
随后便挂了电话。
然而坐上出租车后,她却对司机师傅说:“去星元宾馆。”
是的,她压根没想过去哪个同学家。
现在的她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同学,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十几分钟后,她已经躺在了宾馆雪白的床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呆滞地盯着上方的天花板。
周围是那样安静,静得让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眼角簌簌滑落眼泪的声音。
她伸出右手想去拂过额间的发丝,却不经意间抚到了那道长长的伤疤。
食指轻柔地触摸着,好像在触摸着一个跳动的生命。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与他最密切的东西了。
她就那样发着呆,不知道最终是几点睡着的。
一夜的梦与醒之间,她总是分不清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窗帘外透着白光时,她起来洗漱了。
她必须迅速地将自己投入到一些事情中,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
她来到了离高中学校不远的一家街面前。
这是她早在网上看好的一家店面,也已经与主人谈好。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见面签合同敲定。
站在店门前,望着紧锁的卷帘门,她仿佛看到邵阳牵着自己的手幸福地笑着。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梦,深藏多年的梦。
他说:“待我们退休之年,我们就回到最初的地方,开一间书店,你看书,我烹茶。”
她在他怀里笑得如海风般温柔。
如今,她终于来到这个梦前,只是,只有她一人。
她携梦归来,也携这份爱永远地留在这里。
房东阿姨很亲切温和,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事似地没有多问。
很快,她们便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