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走在这勉强可以辨别出旧时模样的废墟之上,暗淡的白光照过这些看似普通的材料,我在表面看到了很多的金属碎片,它们混合着粘稠的黑色物质,深深嵌入材料之中。当我的手抬起,一些黑色的划痕便凭空悬浮着,它们扭动呼吸着,当我认真观察,想要确认这黑色的划痕中是否有着东西时,这些家伙就变得若隐若现,一副即将消失的模样。
我朝着划痕逐渐密集的方向走去,钻进还未完全倒塌的,由一块墙体支撑的小空间。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厚重衣服的人形,他的头部是一个球形的钢盔,其用作观察的玻璃表面覆盖着一些灰尘。我注意到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当我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他却化作一缕黑粉,落到地面上消失。任凭我怎么开关提灯,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复原,我只好结束了此次的探索,回到了大街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早已湿透的衣服流下,带走我身体上的些许温度,再汇入地面上累积着的水中。我家对面有着一个不算太高的路灯,此时正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或许是和我一样年纪大了吧?我背靠着他坐下,坐在水洼之中,像是和知心好友相互依靠着,倾诉着心中的不快。
但我本就是一个孤僻之人,在我还是正常人的时候,我就很少和邻居来往,更别说交朋友了。一个人孤独的活了几十年,这在那个时代还挺少见的,虽说也不是没有。一直以来我都对此没有感觉,相比人们之间相互的奉承和莫名的礼仪,其言语间所需要阅读的深层含义,各种揣摩,各种怀疑。我宁愿一个人呆着,将这些我认为的东西隔绝在一扇几厘米的脆弱门板外,就当我是死了吧,我常常这么想。
但当我的庇护所,能隔绝一切厌恶惧怕和压力的螺壳被无情敲碎后,我被迫面对邻居们的围观,对我的指指点点,以及不知名路人的同情,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痛苦的。我只能在原地蜷缩着,尽量让我看上去不那么的起眼,我感受到不到我的心跳,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蠕动感。
维修队的动作非常快,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清理现场,当我被告知需要估计一天的时间后,我像是找到了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让我自己觉得可以离开的理由,我爽快的答应了,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风萧不止,雨夜漫长,道路未见行人,唯有一失魂落魄之人。佝偻身躯,颤颤巍巍,似是大风欲眼迷,不见双手遮额前。我独自行走至一条桥上,湍急的河流冲刷着两岸,翻涌的浪花发出阵阵轰鸣声,一些较高的浪甚至都打在桥面上,发出啪的一声。
弥漫的雾气中,我看见一个年轻人趴在桥边的护栏上,任凭雨水和浪花将他打湿。
“这路人都打伞而行,你这,不打也算了,怎么倒有心思看起这浪花来?”我在离他两步距离左右停了下来,右手搭在石制的厚护栏上,身体略微倾斜的靠在上面,这是我自认为比较轻松的说话姿势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当时的光线并不暗,桥的两端都有路灯。我也借着这些光看清了他的面容,是一张被忧郁覆盖的俊美脸庞,眉目之间有着一股秀气弥漫,他似乎天生这般。
“你不也没打伞么?我可不认为你将自己包裹在衣服中就能避免这无孔不入的雨。”年轻人淡淡的对我说道,他上下打量我后,将头转回去,继续看着浪花。
无孔不入......我不好的回忆被勾了起来,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左手查看,但只看到我那老旧的黑色手套。我尝试着接近了一些,轻声询问道:“你在看什么呢?我是忘记带伞了,正朝家里赶哩。”
“我嘛?在看这浪,看着一个个美丽的浪花,看水面上一个个的高速旋转的漩涡。”年轻人平静的说着,一朵巨大的浪花掀起,拍在护栏上,溅起四散的水珠。“这其中有着美感,如果我跳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被有美感的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