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找不到糖罐了。
我习以为常,放弃了翻箱倒柜,转而用甜甜花熬起糖浆。
魈沐浴完过来找我。
墨青的湿发还柔软地垂在他鬓边,他只着半身长袴,肌理薄瘦白皙,在行走时带出具备力量感的美。
“在做什么?”魈揽住我的肩膀,垂头看我手底下飘着花的锅。
“你尝尝?”我舀起一小勺花浆,吹了吹凑到他嘴边。
魈顺口叼住勺子,唇抿了抿,一时微微蹙眉,没做评价。
我只好问:“甜吗?”
“嗯。”他揉揉我脑袋,偏头吻我的侧颈,“很甜。”
喑哑低沉的声线,暗潮涌动的金眸,一瞬间就让我想歪到十万八千里。
勺子被他夺下哐当一声丢在锅里,我在轻柔的力道下退了又退,背靠墙面,眯起眼睛承受不断绵延而下的吻。
这几年,我和魈一直都是纯盖被子纯睡觉的关系。
我并不是抗拒和魈结合。
一是魈作为仙人,这类事情一看就和他绝缘,二是他一旦开始亲我,我就会不可自抑地回忆起一些堪称粗暴的触感。
比如尖锐而腥气的吻,手腕上铁圈一样的禁锢,热烈又痛怒的爱抚。
魈如此温存,一定不是他。
那是谁呢?是谁在我身上留下了这样烙印般难以忘却、即便魈的手也无法抹灭的触感?
“魈……”我弯腰抱住魈,低声喊他。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眸光有一霎的阴暗。
我讷讷地说:“对不起。”
“我们有的是时间。”魈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旋即恢复如常,略略退开,给我留出整理衣领的空间。
“你出去等吧,我做好杏仁豆腐就来,”我扬唇,把他推出厨房,“一会儿就好。”
梦寐以求的静好也无法填补心里那块空洞。
总感觉除了生活上的琐碎,我还忘记了更重要的事。
脑仁想得发疼,我晃了晃脑袋,拾起勺子继续搅锅里被煮成透明的花瓣。
应该差不多了。
我呼着热气尝糖浆的浓淡。
湿润的水蒸气凝结在我眼睫毛上,我咂了咂嘴,又咂了咂。
奇怪?怎么没味道?
我不信邪,又尝了一大口。
不就是烫嘴的白开水?
甜甜花还剩了几朵在旁边,我扯下一片生花瓣往嘴里塞。
柔软的冰凉的,没有丝毫甜味。
甜甜花居然不甜了!
我像被一道旱天雷劈中,登时外焦里嫩。
魈坐在屋里正在擦他的和璞鸢,我一溜烟从他身边跑出去,听见他在后面问:“去哪里?”
“很快就回来!”
我一口气跑到吊桥对面的花田。
天色晚了,昏暗一片,我摸索着薅了一把花,一朵接一朵放进嘴里。
甜甜花,没有味道,薄荷,没有味道,清心,也没有味道……
我朝更远的花丛尝过去。
夜雾逐渐浓厚,变得沉重、冰冷,植被开始稀疏,头顶和脚下全是茫茫的雾。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异常的大雾里迷失了方向,我有些慌,踉踉跄跄地,突然撞进一堵障壁。
质感像水,极寒极冷,我伸出右手试探地穿过那道障壁,另一侧似乎是凛冽的风与雪。
猛地,我的手被有力地握住。
谁?!
与此同时,另一股更加难以抗拒的力量,仿若雷霆万钧,拥着我向身后疾退。
“前面的区域,”魈平静温柔,“以后再来探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