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城的东北部是一片大海,临海有一山,号称“云海第一峰”,名叫安平山。
凭海楼,便建在这安平山的山顶,坐拥孤峰之险,北瞰怒海浪潮。始建至今已有八百年,其间虽屡次重修,但依然享受着涯国第一楼之美誉。
自凭海楼向西俯看,西北不远便是乌风渡。这里群山缭绕,翠竹嶙峋,乌渡老叟褚云阳,就隐居在这里。
褚云阳如今已逾七十高龄,年老气衰,身体大不如前。年轻时与云海城上一任城主安翠青——也就是安震海的父亲——交往甚厚,二人云游江湖,一时才俊,传为佳话。
三十年前,鄂狼族犯境,率五万兵立于北方边境。朝中众官皆言主战,独云海城主和。女帝为免生灵涂炭,便下令先遣使入鄂狼和谈,再做定夺。朝中鲜有能言善辩之人,褚云阳于是受安翠青推荐,持节北方,竟凭一张肉舌退敌五万兵,一时名震朝野,四海称誉。
女帝甚喜,问他想要何奖赏,褚云阳只说:“云海城之凭海楼,立山面海,人间福址;乌风渡,清风明月,隐世福地。求女帝将此地赐我,每日凭楼看海,倚渡钓鱼,逍遥隐世,不受俗扰。”
彼时安翠青身体染疾,还未等褚云阳北境归来,便驾鹤而去,褚云阳此举,亦有了追思故人之意。女帝赞其高士,便将安平山连接乌风渡一带绵延数十里,都送了给他。
从此落下了一个“乌渡老叟”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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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涯蒲长公主已来到凭海楼前。
门前正站着一名小童,名唤鸿门,他年近八岁,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袍立在门口,神情冷峻,站立如松,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孩童。看到涯蒲下了车,拱手道:“师姐!”
涯蒲道:“请师弟进去帮忙传话给师傅,就说我来了,有要事求见。”鸿门小童说了声“好”,便转身进去。
涯蒲独自站在门前,她并未因为自己的尊贵身份而迈步进门,只静静等候。
她看着眼前的翠竹芳草随风而动,想起了二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春天,她独自站在这门前,等候开门。彼时褚云阳已名动天下,既隐居于此,又怎会贸然收徒?况且这徒弟还是当朝的长公主,一旦收徒,势必又要卷入皇室的纷争,故而决意不从。
那只涯蒲的心意更坚,她就在清冷的夜风里整整站了一夜。褚云阳受其所感,收为了乌风渡的第三个弟子。
一去二十年,眼前的风景仿佛从未变过。
这时鸿门小童走了出来,拱手道:“师姐,师傅说他近来身子不适,正在潜心调养,今日就不见了。”他年纪虽轻,走路却不慌不忙,颇为沉稳,可见褚云阳调教之严。
涯蒲忙问:“请大夫了吗?”
鸿门小童朗声说:“请了,上个月安城主也托了太医来看过了。”
涯蒲问:“大夫怎么说?”
鸿门小童答道:“大夫说是师傅乃心虑所致,开了几味药,嘱咐师傅务必耐心静养,切勿为俗事所扰。”
涯蒲又忙问:“师傅最近在心虑些什么?”
鸿门小童道:“师傅近来常叹天地不仁,将万物为刍狗鱼肉,都是些忧愤无力的感慨罢了。”
涯蒲不禁道:“两位师兄可曾来过?”
鸿门小童道:“近来二师兄颇为忙碌,奔波在外,不常往来;大师兄倒是在师傅身边尽心伺候,不离左右。”
涯蒲舒了一口气。
鸿门小童又道:“师傅还让我传话于你。”
涯蒲不禁侧耳。
鸿门小童道:“师傅前日遥观海象,说近来海涛翻涌,常有巨浪轩然,恐怕朝堂内外又大事将生。”
涯蒲不禁道:“可也是在说二妹回来的事情?”
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