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跑回屋里时,他的阿爷还在削竹篾。头也不抬,淡声问:“你又不认识他们,怎么可以随便就收留人家?”
小郎君灌了一口水,说:“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活物到我们这儿来,好不容易来三个,增加点人气不好吗?”
他阿爷笑道:“你不是嫌人多吵吗?让你去县学都不愿意去,怎么?现在又嫌家里太冷清了?”
林小郎君帮忙拢起地上削好的篾片,笑着说:“县学那老头聒噪的很,也教不了什么,不如呆家里自己读书。”
他低着头,林篾匠忙着手里的活,没留意到儿子满脸的落寞。哪是他嫌县学吵闹,在村里没人愿意跟他玩,努力考上县学也一样。
阿娘生他的时候难产,从小他就被人骂说他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阿娘。碰巧在他两岁那年,阿翁上山被大虫叼了,祖母受不了接连的打击也去了。他们父子两人就成了村里的禁忌,那些婶娘们说起他们就讳莫如深。除了祖母的好姐妹,住在杨家村的王姥姥偶尔来探望,几乎就没别的人家敢到他家里来。
甚至上了县学,也摆脱不了这种恶毒的歧视和咒骂。叔叔一家受不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搬去了府衙,刚开始每逢节日还会回来一趟,慢慢的,再也没回过。
他们原本住在村里边的,因邻居们三天两头往家里泼大粪,丢符咒,林父怕影响林小郎君的成长,就迁到了村的最外边,接近河边的地方住,屋舍四周种满了竹子,也是为了隔绝外人的恶意咒骂。
“阿爷,他们是从哪里来啊?只是住一宿吗?”林小郎君问。
“阿爷也不清楚,墨儿要是想知道,不若,明早早些起来自己去问?”
林舒墨往窗外探探头,笑着对林篾匠说:“不用等明早了,我现在就出去。”
林篾匠伸长脖子瞄了一眼窗外,原来是简时在井边打水。
简时望着井里倒映的月光,就想起了猴子捞月的故事。自顾地笑了,她生在城市里,长在城市里,还真没见过月光撒在水面上的光景。
林舒墨从屋里跑出来见简时对着井也能笑老半天,还以为井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凑近一看,不就是个月亮的倒影吗?有什么好看的?
他摇着头又回到屋里,附到他阿爷耳边惊奇地说:“阿爷,我发现那女娘是个傻子。”
林篾匠停下手里的活,半信半疑地看着儿子,林舒墨肯定地对着自己的父亲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我刚出去想问她住多久,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林篾匠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我发现她竟痴痴地对着水井笑。”林舒墨说。
林篾匠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说那么诡异呢?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林舒墨抱了抱父亲,安慰道:“不怕,不怕,我走上前看了,她是望着井里月亮的倒影笑。”
林篾匠觉得儿子这个解释也没有很正常,他放下手里的活,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窗外并没有想象中吓人的画面。
简时在很努力地提水。林舒墨的出现打断了她的回忆,在林舒墨走后,她就开始一点一点地从井里盘水。这刚盘满一盆,打算回屋里擦个身子,抬头就见林家父子鬼鬼祟祟地往外瞄。吓得她一咬牙,飞快跑回屋里。
“呦嗬!力气大了不少呀,往常打水不都只有半盆还得鬼哭狼嚎一番么,今日受了什么刺激?”陈力跪坐在堂屋的席子上缝补着简时破掉的鞋子。
简时放下水盆,迅速关上堂屋的大门,喘着气,压着声音说:“我觉得这户人家有些奇怪。我在外面打水,那两父子躲在屋里偷看我!”
陈力顿住了,“不能够吧!他们俩眼瞎啊?偷看你干嘛?”
简时气道:“老娘怎么也是个美女好嘛!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