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坐这儿跟外公聊会儿天。”老人拍拍床畔。
梁婼轻笑问道:“您不睡觉了?”
刚坐下去,老人皱巴干瘪的手轻轻握住她纤白的手指,安静了一会儿,老人才开口,“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是不是过的很苦?”
梁婼还是那个回答:“挺好的。”
老人自顾自的道:“老头子我退的早,不当家,不爱管事儿,苦了你们姐妹俩。”
言语间,风烛残年的老人不乏有歉疚之意。
梁婼只莞尔,“我跟姐姐心里一直都很尊敬您。”
老爷子年轻时出了名的脾气好,却娶了个性格泼辣的老婆,因此后半辈子一直是被压着头的那个,到后来大儿子长大成人接管企业,算是彻彻底底的一个和蔼的闲散老人了。
冤有头债有主,梁婼还不至于一棒子打死。
老人听出来,她对其他人闭口不提的意思,略略点头,到最后,确实也说不出其他的什么话来。
这时,外面门被敲响。
梁婼走过去开门。
看见她,阮晴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尤其对上梁婼那一双黑白分明透亮的眼睛,更觉得自己无所遁从,“我来……送药的。”
明明是长辈,但可能是心虚,阮晴不管是从前的不理不睬还是现在的低头陪笑,梁婼早已经死心失望,不会再对她本来就寥寥无几的母爱有所奢望,内心如结了冰的湖水泛不起一丝涟漪。
梁婼没搭腔,径直走到过道上,靠着墙低头玩起手机。
没去注意阮晴看了自己多久,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鬼使神差般的,点进了联系人那一栏。
她没有存人号码的习惯,所以里面还是空的。
再返回通话记录,往下翻到两周多之前,看见凌晨接过的那一通电话,梁婼手指停顿,点进去,却又半天没有新建。
不知过去多久,旁边传来动静,走廊安静,以至于梁婼听的很清楚。
知道是谁,梁婼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阮晴见女孩儿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即使想装出母爱情深的样子,也心有忐忑,然而有些话,不开口永远没有靠近的机会。
“阿婼。”
梁婼收起手机,站直身体后却是往紧闭的房门开了药,语气没多少热络,“外公睡下了?”
阮晴看着她低声点头,“嗯,刚吃了药。”
见她还想说什么,梁婼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去窗户那边。
站在窗边,带着凉气的风拂面吹进来,梁婼身体发寒,心底也一片冷意,但语气很平静,仿佛是在叙述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下个月是我姐的忌辰。”
阮晴听的身体一怔,所有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在刹那间如鲠在喉,交握在身前的双手也紧紧的攥起来。
尔后听见梁婼又道:“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有去看过她一次,给她扫过一次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