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电梯总是拥挤的让人没有立锥之地。被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的妙子看见另一个角落里挤着她的一个同学。她俩对视一笑，心领神会的一起挤下电梯。
“还是走楼梯好，刚才我被挤得喘不上来气！”同学喘着大气，边走边说。
“你穿这么薄，干嘛去？”妙子摸了摸，她的白大褂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卫衣。
“带着家属办死亡证明！说也奇怪，这对夫妻结婚二十多年了，生了十一个孩子，竟没一个活下来！我刚才是带着他们去办第十一子的死亡证明……”同学刚轮转到在新生儿科，就遇上这事，难免心有戚戚。
“这对夫妻该有多绝望啊……”妙子瞪大眼睛听着，惊讶于造化弄人竟如此残忍。
“他们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就像丧尸一样，可瘆人了……”他们走到了儿科，同学与她匆匆告别。
妙子沉浸在那对夫妻的丧子之痛中，恍惚间直直的撞到一人，她感到那人一个踉跄，她急忙伸手去扶。
“想什么呢！”张显扒着楼梯的扶手，嬉皮笑脸的问。
“哦！”妙子见是他，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应付一声就走。
“哎你！你就这么走啦？”他高声问道。
妙子只当没听见，径直走进科室。闷不吭声的坐在季南江身边。命运为什么要一次一次的用死亡来折磨一对求子心切的可怜夫妻。她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生离死别，她也知道他们的职业是直面死亡的，人们总是希望他们像一堵墙，可以将死神拒之门外，可他们终究是一个个肉体凡胎，无法掌控生老病死，并且比任何人都惧怕死亡。
季南江看着闷闷不乐的她，没有说话，只是忙完手上的活，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那个张显狗皮膏药似的，问我要你的电话！”松莉兴冲冲的过来，一把搂过妙子。
“烦！”妙子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张显是手术室的男护士，妙子第一次见他就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班里最调皮的男生，一下课就去揪女生辫子，掀女生的裙子还洋洋得意的大声嘲笑。这种把恶作剧当做引起女生注意的方式粗暴幼稚，让人烦厌。
妙子记得她第一次进手术室的那天，在洗手台仔细洗完手，正准备走。“你这是洗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后耳边传来。妙子回头，一身绿色洗手服，穿戴齐整，只露出眼睛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她。他的那双眼，晕着浓重的黑眼圈，像一对核桃似的又圆又凸，她不禁噗嗤一笑。
“笑？你过来，我看着你再洗一遍！”那个男人走到妙子身边，环抱着手臂盯着她。
妙子看着他中等身高，微胖，二十大几的岁数，生着阔大的方脸，粗粗的脖颈，脸和脖颈亲密的连成一片。
在他的监督下，妙子又细致的洗了一次。洗完的手冰凉，手臂微红，她抬着手给他看过，正想走。
“你是谁的学生？！你老师没教过你吗？这洗的不标准，重来！”那个男人一字一句，疾言厉色的说。他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妙子，带笑不笑的样子。
妙子看着他，并不打算反抗，甚至不打算做出任何反应，儿时的经验告诉她，任何一种对抗或者恼怒的反应都会让对方更加沉迷于这场无聊幼稚的拉扯中，她只想摆脱，只想结束。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打开水龙头。听从男人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像个监工。
“张显！”手术室里突然有人叫他。他应声而去“你好好洗！我一会儿过来检查！”男人边走边说。
妙子无奈叹气，正愁没法脱身，恰好旁边来了一位中年男医生，看起来眉目和善。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老师？”妙子堆着笑脸，声音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