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陵江边,杨邵将渡口的两条船都租了下来。
“这条给他。”他指了指其中一条船,示意船夫是给师父租下的。
船夫见我双手负在身后用绳索绑着,面色生疑。
杨邵付过船钱够,冲师父大喊道,“我阿娘说了,这次你必须跟我回江陵,你擅自娶我妹妹的事,必须当面给他们解释清楚,若是解释不清,她就不跟你回来了。”
对于杨邵的解释,船夫深信不疑。
两条船一前一后行驶在江面,离的不算太远,可受划船水声干扰,我只能看见师父面生疑惑,可载他的船夫却是笑意盈盈,想来是在说我们之间的“旖旎之事”,可他又为何那般愁眉不展呢?
“贵人您也别生那气,我看您这妹婿人不错,打他上船起,那眼睛就没从您妹妹身上挪开过,看他仪表堂堂,穿着华贵,也定是大户人家出身,您妹妹嫁给他,不会吃亏。”船夫乐呵呵地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杨邵笑着问。
“那可不,这长了双眼睛都能瞧出他二人情深义重,您阿娘见了他,定会同意的。”船夫笑着肯定地回答。
到了江陵城中,我频频回望师父,担心他在此处的安危。
南萧和北陈如今刚刚议和,可小南辰王就在这敏感的时刻出现在南萧境内,若是被好战之人知晓,定会借此生出事端,扣下师父,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再次燃起两境之间的战火。
到了闹市中心,杨邵低头轻语,“我欠姑娘两条命,有机会定当以命相报。”
说完,他就带刘长善逃进了街巷中。
师父见他二人离开,上前替我解开手上的绳子,提醒道,“此处是南部的军事重镇,说话谨慎一点。”
我们并肩走在街市上,师父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是我连累了师父。”我小声道歉。
“我在想,先前便说有机会带你来南萧看看,若不是杨邵……恐怕我此生都无法兑现承诺了。”师父眉目紧锁,言语中有道不尽的感伤。
他在难过什么呢?莫不是因为我和广陵王的婚约,他心中也有不愿?
“十一,在这里切不可暴露身份,你就不要唤我师父了。”师父俯身在我侧耳小声说道。
我的心跳似乎被凝固在那一刻,待他转身向前走时,又猛地向下落去。
“师……周生辰,等等我。”我小跑两步跟上去,不知是喊他的名字不自在,还是心中的慌乱让我不自在。
一辆羊拉车从我们面前走过去,我好奇道,“还有羊拉的车?”
师父也注意到那辆羊拉车,不以为奇道,“南萧风俗不拘一格,不只有羊拉车,还有牛拉车,越是怪异的车,贵族们就越是推崇。
以前的官员上朝多是坐羊拉车,梁国时期,两千旦时邑的官员便会配牛拉轺车,前宋有一位光禄大夫颜大人喜欢用病弱的老牛拉车,还有一位沈将军,上朝时乘的怪车叫猪鼻无惟车,都是为了追求个性,慢慢地,这些风气也开始在民间盛行起来。”
“师父懂得真多。”我笑道。其实,打师父说有机会带我来南萧后,我便收罗了许多与南萧相关的风物民俗书籍,师父说的我都有看过,我不过是想多些话题与师父闲聊。
“让开,让开,让一让……”街面上突然多出大队兵马。
“今日怎么多出这么多兵布防?”
“我听说,小南辰王就在城内,如今城门已关闭,严禁任何人出入。”
“这位王来咱们这儿做什么?南北不是都议和了吗?这是又要打起来了?”
街边的百姓议论纷纷,没有定论,最后都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师父坦然道,“看来要多留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