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要跟姨母传达当年南辰王的心意。
用过晚饭出来,天色已晚,我目送师父离开后,整夜未眠。
第二日,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在城门与我们道别,彼此都没有说太多感伤的话。
可师父看向军师时,满眼湿润。正如师父所言,他宁愿此生都不再踏入中州,若他重返中州,定是朝中出了大事,所以他能再见军师的机会何其渺茫。
这一声珍重,或许是此生对彼此最后也是最好的祝福罢。
我心中倒没那么伤感,因为我坚信,两年后我们就能再见,那个时候我再跟阿娘说,我要像师兄师姐们一样,永远留在西州,留在南辰王府,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阿舅的丧礼刚结束,幸华公主便简装嫁入了凗府。
没有锣鼓喧天,炮竹轰鸣,只有两驾华盖婚车和十来的随行队伍。送嫁的是广陵王,毕竟这样的场合,太后和陛下都不便出面。
我小时候便幻想过三哥娶新媳的场面,府中定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可此刻,三哥穿着红色婚服,面上挂着一丝苦笑,和那位同样不情不愿的公主并肩走向大堂时,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仅为三哥感到难过,也为幸华公主感到悲哀。
夜里,我站在亭中望了许久的月亮,脑子里都是大师姐的模样,也不知她能否早日走出这段感情,早点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我正想得出神,广陵王突然靠近。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没回宫?”我对他虽不喜,但也不至于厌,所以婚约取消后,我对他的态度也就没了那么大的敌意。
“还在生我气啊?那日得知婚约取消,心急之下当众让你难堪,该和你道歉,还请姑娘莫再与我置气。”说完,他拱手行礼致歉,态度诚恳。
我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时宜,若是我讨一处封地,不再执着于太子之位,你是否愿意跟我走?”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他真心想为我放弃皇权,还是见争夺太子位无望而不得不放弃,总之我不愿和他再有任何牵扯。
我果决道,“殿下,当初定婚约时我尚未出生无法选择,但那都是父辈的婚约,,并非我有意,也实非我所愿,也请殿下莫再执着,忘了时宜,早日觅得良配。”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公主入府一事尘埃落定后,我们坞水房便在阿娘的带领下举家回了清河郡。
刚回府,看见的便是满堂的凗氏族人。
其中一位师叔父竟厚颜无耻地向阿娘下聘,这分明是来抢占坞水房家业。
阿舅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上赶着来凗府争夺主权。难怪阿舅临走前非要向太后求下三哥与幸华公主的婚事,并且让幸华公主跟我们一同回清河郡守孝。
阿娘和姨母再能干,身份都过于单薄,只有接上皇族的高枝,坞水房才不至于被其他凗氏族人欺负。
毫无疑问,阿娘搬出了三哥和幸华公主的婚事,也说明了我是小南辰王的徒弟,坞水房有太后、刘氏皇族和小南辰王作后盾,那些人只能悻悻然离去。
夜里,我和阿娘在房中整理从中州带回来的阿舅收藏的典籍时,阿娘跟我说,跟他提亲的人名叫凗征,曾是凗氏里六房里最鼎盛的,后来得罪了皇帝,无奈之下才逃到江水以南避祸,那也是凗氏百年来最衰败的时候,后来阿舅入朝为官,我们凗家才重回昔日的繁盛,他们这些逃往南朝的人也逐渐迁了回来。
阿舅让他们归家,他们却在阿舅走后想抢宗主之位,人心当真是冷漠。
那一晚,我和阿娘聊了许多,她第一次同我说出当年送走阿爹时心中的无奈和痛苦。我也跟阿娘讲了许多在西州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