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个子少了一只胳膊,失血过多,已经脸色惨白,但他依然撑着,坐在地上挺直腰杆,看得出来他在这群人里很有威信。
“不知好汉何方人士,被何人追杀?”赵鲜齐从容道。
“回大人,小人本是耀州人士,姓季名原,在耀州境内仁和县季家村务农。赤焰围城前夕,吉塔军队打着勤王的旗号,又来抓人,稍有不从就是死,不知何故,竟然屠村。我因进山打猎躲过一劫,全村就活了我一个”,不知是正在上药的伤口疼,还是往事令他心痛,他竟哽住喉咙。
稳了一下,继续道“我立志要为村人复仇,一路找到这帮乌人,诱杀了他们的乌鸦信使,又用陷阱坑杀了十余奚人士兵,这些人不熟悉山中地形,奈何不了我。后来他们进了城,我跟随不及,被大军隔在了城外。”
“我的这些兄弟也都是没了家的苦人,是我在路上陆陆续续救下来的。”大个子抬眸看向赵鲜齐,他一直以为赵知白才是首领,没想到是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青年人是领袖,不由得一阵钦佩。
大家听了他的讲述难免同情起来,赵鲜齐问,“那你们这些天在附近做什么?”
我们也不知做些什么,现在两国开战,家也没有了,想着要到吉塔境内去复仇,但我们势单力薄,目前还没有能力。也想过投军,可一旦投军便又身不由己,恐复仇无望,所以就一直在附近流浪。”
“这里距离赤焰军队不远,你们的伤可是赤焰军所为?”赵鲜齐问。
“不不,不是。赤焰军爷倒也遇见过,他们没有赶杀我们,还给了我们一些粮食,让我们离开远离战场。伤我们的是个红衣服的漂亮女人,唉”,大汉摇摇头懊悔地说。
“傍晚时我们在林中遇见她,见她失魂落魄,就邀她同我们一起,她同意了,天黑之前我们要进山洞来避雨休息,她也默默跟随,谁知刚翻过山,她就发起疯来,徒手伤人,力大无穷,我的胳膊就是被他生生掰掉的!”
“从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人”,大汉季原依然后怕不已,不由得道,“她就像一个鬼”。
“大胆”,赵知白在旁边轻喝了一声,季原一愣,赵鲜齐摆摆手,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这家仆有些顽固,好汉莫怪”。这当然是托辞,他们都明白,那红衣女就是大公主赵柔。
她竟然如此疯狂。
看来杀九仙倪和陈六两毕竟草率了,他们的关系或许比得到的情报要复杂的多。赵鲜齐不由得心中生疑,但面上未动声色。
“哪里哪里,是小人失言,大人见谅”,季原道,赵鲜齐没说什么。方哥儿道“爹爹,他们伤的好重”,他们已经包扎完伤口,正虚弱地瘫在地上,这时几声春雷滚过,洞外又下起了雨。
不知柔儿今夜露宿何方?她的疯狂也是她的伤痛,赵鲜齐眉心微动,心中一阵酸楚。
随即命侍从燃起篝火,大家围着火堆坐下。煮了些热茶、分了些干粮给伤者,这些人中午刚吃牛肉并不十分饿,加上疼得龇牙咧嘴根本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勉强喝了几口热茶便围着篝火休息。
众人也各自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大公子的痛感稍稍减弱,命侍从在火前铺上鹅绒斗篷好让他的临儿伸直了腿睡觉,他自己则坐在一旁守护,一会也就累的打盹儿,缓缓栽倒在侧。残冬在旁背对他们面向众人端坐调息,他始终对七爷的人保持警惕,凡是涉及大公子和林临安危之事皆亲力亲为,数日来熬的都有些瘦了,下颌线越加分明,打坐时身姿挺拔,犹如青峰般俊逸隽永。轻颜遥遥打量,暗暗摇荡春心。
无奈神女有情,残冬无意。她手里拿着一件亵衣,转身对一个俊俏的侍卫娇滴滴地道,“这位侍卫哥哥,能否去帮我打一盆水来。”
侍卫诚惶诚恐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