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南端被围的晋军,桓景所在的北端压力就小了许多。
负责指挥北端晋军的校尉正在指挥士兵拼命向南方的中军靠拢,可眼见得一队晋军顶着赵军的箭矢向自己的方向靠过来。
“桓将军在哪里?”那校尉怒喝道,“尔等不保护将军,反而自顾逃生吗?”
负责掩护桓景逃脱的晋军军官也来不及回答,只是把手往身边一指。晋军北军校尉这才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桓景。
“将...将军!”那北军校尉一声惊呼,连忙指挥部下将桓景迎入了自己的圈子。
“眼下如何行事,还请将军示下!”北军校尉请示道。
桓景回过头去,只见原本自己所在的晋军中军已经彻底崩溃。而赵军正如苍蝇逐血一般死死的追向自己的大纛。
“惨败至此,我又有面目回去见庾公呢?”桓景的心头简直就是在滴血,他举起手中的佩刀,刚想自刎,却被手下拦住。
“将军!”桓景的心腹军官哭着劝道,“将军固然可以一死以谢征西,可这里还有数千士卒。将军一死,是要将数千将士的性命一起埋葬吗?”
那北军校尉也连连点头,他和桓景非亲非故,当然是不愿意死在这里的。可没了桓景,军心涣散,别说回去见庾亮,就是回平靖关都很难了。
“桓将军,此时若不乘势杀出,更待何时?”北军校尉举起手中的短槊往北面的山道一指,“山道狭窄,虏军的优势骑兵无法展开,利于我军却不利于虏军。只要退回山道,我军剩余将士自可逢凶化吉!”
晋军的行军队列是以屯为单位进行划分的。桓景所带的两个校部二十个屯队再加上桓景本身的指挥屯队,总计二十一个屯队。桓景指挥七个,南北两端的晋军校尉各指挥七个。
现在桓景的中军已经崩溃,七个屯队里只有他贴身心腹的两个屯队跟着他跑出来和北军汇合。而北军因为并非赵军的主攻目标,损失也就一个屯队左右,所有指挥系统和建制还都完好。
如果现在再不当机立断撤退,等赵军收拾完南军,就要轮到他们了。
桓景咬着牙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他还是下令向北突围。
在突围之前,桓景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被赵军主力围困的南军。他心里默默道了声歉,便拨转马头,向北疾驰而去。
这场临时决定的撤退很快又演变成了大规模的溃退。在北侧负责堵截的赵军骑兵同样也没有步兵和重骑兵,无法对晋军进行彻底围堵。他们只能不断的朝晋军大队施放箭只,对溃逃的晋军施以最大杀伤。
晋军虽然避免了和赵军近身肉搏的风险。但从桓景以下,晋军全体官兵全都低着头向北狂跑,全然没有章法。
哪怕身边的人中箭哀嚎着倒下,晋军士兵依旧不顾一切的撒腿狂奔。前面的人刚刚倒下,立刻就被后方的人海淹没,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喊,就此被踏做了肉泥。
桓景伏低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头皮上尽是嗖嗖飞过的箭羽。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谁,全凭运气而已。
但所幸的是桓景的坐骑是庾亮亲赐给他的快马,在一众晋军骑兵中,桓景一骑绝尘,以三十多个身位的优势率先冲进了山道。
桓景的速度之快,就连一旁做着射击训练的赵军骑兵们都无法射中,他们只能把手中有限的箭射向倒霉的晋军步兵了。
从山道一路往北,桓景狂奔了三十多里才终于停下。不是他不想跑,而是坐骑也跑不动了。
桓景的坐骑口中吐着白沫,一声哀鸣,跪倒在地。尽管自己精疲力尽,也不愿意摔到主人。
“好马!好马!”桓景眼中满噙着泪水,抚摸着马脸,连连夸赞。
由于他跑得太快,就连身边的护卫都没来得及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