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背诗,他还行,现场作,哪来得及?
这联诗是要结合上下句,承上启下,完成一首完整的诗歌。
在座诸人不是出自高门就是学富五车,做首应景诗是再容易不过的事。除了陶旭。
陶旭立刻开口道:“诸公这不是为难在下吗?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若是上阵杀敌,或还可观,若论作诗,比起诸公真是望尘莫及!”
在座的人虽然看在司马昱的面子上前来给陶旭捧场,但论起内心,他们还是深深的看不起带兵武夫的。可现在陶旭这么一说,他们倒不好意思嘲笑了。
“无妨!”司马昱大手一挥,“既然是我等赠予你的,自然是我等来做。孤就先开个头吧!”
“不不不!既然是陶右卫做东,那自然是陶右卫说什么,我们写什么了!”王濛微微一笑,打断了司马昱。
在座众人中,他和陶旭的关系最生疏,正想看陶旭的笑话。
司马昱还想替陶旭解围,陶旭却反而上前一步,豪迈的应允道:“既然是仲祖兄相邀,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只要不是联诗,自己单独“做”一首,难度还是不大的。
可急切之中要想一首能应景的诗,陶旭也需要想一下。
他来回踱步,似是陷入了难题。一旁的兄长陶弘看陶旭自己给自己出难题,真是急的汗都下来了。再回头一看那些名士们,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看戏的表情,就知道要出丑了。
荀羡却对陶旭十分有信心,他甚至偷偷拿出了记录本子,准备把陶旭的“新作”给记录下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全黑,建康城万家都点起了灯火。婚礼在黄昏准时举行,晚宴进行到现在,已经是酉时末刻了。
窗外的飘雪越下越大,浑不似江南的旖旎风光,倒似塞外的浩瀚景色。
“有了!”陶旭突然击掌道。
荀羡和负责写第一句的王濛同时举起了笔。
“月黑雁飞高!”
众人一愣,作诗哪有这么直写的?在士人中间如果写出这等狗屁句子,是要被看不起的。
王濛强忍着笑意,挥毫而就,然后把笔交给了身边的刘惔。
“单于夜遁逃!”
第二个续写的刘惔却笑不出来了。
第二句画风一转,瞬间把在场所有人抬头皆可看到的画面拉到了万里之外的塞北,借单于之名虚写北方的狄胡。立时便拉出了所谓的“诗意”。
刘惔写完,第三个接手的是殷浩。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殷浩续写完成,荀羡拍案而起,连声叫好。
魏晋的名士们极少有军旅经验,更别提这种虚实相结合的边塞诗了。
这首诗的原作者第一句是虚写,如今却成了实写。原诗的第二句是实写胡人逃遁,如今却成了陶旭美好的愿望,成了虚写。
最后两句又把众人的思绪从远方拉回了近处。从窗外看过去,在大门口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腰间佩刀的确挂满了霜雪。虽是实写,却又带有虚意。
在座的名士们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