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虽有“杀子孙、徒两年”之制,民却因生计之故,而不知畏。
昔日,陈洪进发漳、泉丁男为馆夫,后其献土,转运司计佣取直,凡为铜钱二千一百五十贯、铁钱三万一千五百三十贯。
先帝特诏除之,并览福建版籍,诫赵韩王等重臣:陈洪进止以漳、泉二州赡养数万之众,无名科敛,民亦不堪,今朝廷悉数蠲削,民皆感恩,朕亦不觉自喜。前代乱多治少,皆系帝王所为。朕抚御万方,固不能家至户到,但持其纲领,行其正道,以齐一之。乡者偏霸掊克凡数百种,朕悉令除去矣。列埙五、七年,当尽减民租税。卿等记朕此言,非虚发也。
赵韩王等先朝重臣辜负先帝督促之誓,从未以福建民生为己任。
臣不敢忘!
今已三十五载。
观福建百姓生计,与伪闽并无二致。
兴化、泉州民户年纳身丁米七斗五升,漳州民户年纳身丁米八斗八合。
终年佣作,仅了身丁。
贫者子不过二、女不过三,初生便于水盆中浸杀之。
何以至此?
大中祥符四年七月,陛下有诏:两浙、福建、荆湖、广南诸州循伪制输丁身钱,岁凡四十五万四百缗,民有子者或弃不养、或卖为僮仆、或度为释老,今悉除之。
各地丁身钱早已折合为丁米、丁盐,不在蠲免之列。
中书不知?三司不知?地方不知?
臣窃以为,惟独陛下不知。
王相公总领百官,是不知?还是欺君罔上?
又或者,实是陛下本意?华而不实?
今天下醮设,岁费缗钱七十万,可活东南六路百万初生丁口。
诸公何以不劝陛下易之?
大兴土木而不加赋,乃陛下仁德,非诸公尽责。
下民易虐,上苍难欺……”
王旦一病不起。
赵恒怒不可遏,决定诏刘纬回京待罪,并遣使问王旦人选。
“吕夷简”。
王旦再三推辞,最终认为吕夷简的能力和背景均足以震慑沿海豪强,是不输刘纬的“青年才俊”。
吕夷简既兴奋又为难。
如果东海复禁,泉州市舶司也就如同鸡肋,刘纬那一屁股烂账怎么办?
“朝令不可夕改!”
赵恒给吕夷简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出二十万缗钱券,免得泉州市舶司已成无米之炊。
“广南!”
林特在吕夷简领券时特意提醒。
吕夷简哪能不知道是要去找广州海商兑钱?但那刘纬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
“最少五十万缗。”林特不无遗憾的长叹,“刘纬当初根据广州市舶司十年来的岁课,估其阴私之漏,最少五十万缗,陛下恐你不通货殖之道,仅授二十万缗。”
吕夷简闷闷不乐的出了三司,遭人轻看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但难受的还在后面,中央银行再次发生挤兑事件,溢价一成的钱券应声跌回面值,坊间并不看好吕夷简的泉州之行。
林特灰头土脸的趋至崇政殿告罪,中央银行半日收回钱券十三万缗,出兑等值铜钱。
赵恒久久不发一言,一字一顿的吩咐张景宗:“钱券一缗,必兑景德铜钱千钱,折二、折五如故,永世不得更改,去让寿春郡王熟背。”
林特一身冷汗的出了崇政殿,已然明白那一成溢价实为刘纬价值,似乎不比赵恒年五万缗低。
赵恒的心不再放在刘纬身上。
京畿、京东西、河北蝗蝻生。
北去三百里,黄河似乎有夺泗入淮的可能。
北去两千里,契丹秦晋国王耶律隆庆暴卒。
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