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
经过一场东晟王破阵曲,她觉得她已经能够表达明确:当初赫氿与他约定的人已经出现了。他若是还不能明白,那么今日安宁长公主到了这里,便是明说来讨要约定之物的。
封震阳身形高大,因疾病缠身的原因,肩背有些岣嵝。他看着安宁长公主,张了张嘴,却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长公主殿下才艺双绝,老臣钦佩至极!吾孙封钰,对殿下也很是爱慕,只是我封家长房一脉,只余他一人传承,实在不能入公主府,他……”
贺酒儿忽的笑出声来,这清脆的笑声让本就尴尬的氛围,更加尴尬。贺酒儿端起安宁长公主的端庄架子,缓缓移步,走到封震阳的身前,勾唇笑道:
“封老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我都知道,本宫过来不是为了听你谈论孙儿的婚姻大事的,本宫过来做什么,封老将军无需装聋作哑——那两样东西,交出来吧。”
封震阳握紧了拳头,又强忍着背在身后,可惜他这身武将装束,没有宽袖遮掩,紧张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长公主殿下说的,老臣确实不太明白。若是有东西落在我定南王府,老臣该当为殿下好生寻找,如今竟需长公主殿下亲自来寻,倒是老臣的不是了。”
贺酒儿觉得好笑。
一个武将,竟然妄想与她这么个市井出身的耍嘴皮子,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她开门见山道:
“东晟王小郡主赫氿曾交与封老将军两样东西,并约定好将来有一日,她的传人过来找你取回。当初的约定条件是,赫氿说服继母姜氏,收丫鬟青汐为义女,代替赫氿嫁入封家封震阳为正妻。
作为回报,封震阳妥善保管那两样东西,直到赫氿的传人主动出现,你便将它们交还,从此东晟王府与封家的恩怨两清。
封老将军,本宫就是赫氿的传人,总不能到了如今,你得偿所愿娶了心爱的姑娘,又与她相携到老,却不肯履行当初的约定吧?赫氿郡主的信物和兵符,老将军交出来吧!”
封震阳面色一沉,长年的征战生涯让他的气势厚重而迫人,他压低声音说:
“长公主殿下既然是她的传人,便应该知道,兵符和信物一旦流落在外,便又会是一场浩劫!赫氿那般善良的女子,怎会眼睁睁地看这世间生灵涂炭?!她……”
“哦?”贺酒儿轻笑:“封老将军如何得知,赫氿的兵符与信物一旦现世,就一定会生灵涂炭呢?老将军与赫氿熟悉到何种地步?
您当她一个逆臣之女是你的什么人?是可以随意悔婚换人的对象?可以予取予求的傻子?还是……”
“老夫当她亦师亦友!”封震阳气怒,“她是学识最渊博的老师,也是最关心百姓的贤者,善良、聪慧、博学,老夫敬佩她,庆幸有她为友!”
贺酒儿歪了歪头:“既然封老将军如此在意这个友人,你可曾为她立过衣冠冢和牌位?可曾逢年过节为她烧过纸钱?”
封震阳顿时梗住。
贺酒儿大笑。他受过赫氿的恩惠,却未曾怀念过她,更不曾替东晟王喊冤,甚至理所当然的以大义之名将她限制。
如此虚伪,果然还是欺她太良善!
贺酒儿突然觉得,当初赫氿既然树立了那般大义的形象,就不该动了私心,合该当个供桌上的泥木神像,只用慈悲大度的装装样子才好。
封震阳鼓着眼睛看她,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饶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将军,竟说不赢这一个黄毛丫头,着实是令人气愤非常!
安宁长公主漫不经心地挑着指甲,慢悠悠地问道:“封老将军,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