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迷糊中醒来多次, 有两次是想喝水, 上了两次厕所, 其他时候为什么醒来, 记不清了, 眯眼时看到他,恍惚又睡了过去。
或许只是想看看身边那人。
每次刚睁开眼,都会看见顾劲臣。
客房里只开了台灯, 容修睡在大床上, 劲臣坐在他身边读剧本, 倚靠着床头,用身子遮住了台灯的亮光。
见他再次翻身有动静,劲臣就放下电纸书, 小声问他想做什么。
后来感觉到劲臣在给他擦身。
显然顾医生知道,配合着退烧药,物理退烧的方法才最有效。
毛巾是温的, 湿度合适,擦在干热的身上,容修觉得非常舒服, 擦脖子前方,腋窝, 人鱼线, 身体所有关节处, 反反复复, 反反复复……
劲臣一直没有停下来。
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之前,容修拉住他手腕,迷糊糊抬眼看他,没有对他说话,但劲臣却有点懂。
“我就睡,在你旁边。”
劲臣轻声说着,任容修抓着不放,坐在床边注视着他的脸,把毛巾换到另一只手上,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很久不动。
直到这时候,容修才真正入睡了。
等他睡沉了,劲臣才轻手轻脚上了床,倚在他身边的床头,读了一夜的剧本,时不时试他额头温度。
天蒙蒙亮时,往他那边一歪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事情就是这样。
此时,赵光韧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青年只听了五遍,就把大牌吉他手“幻神”亲自作曲的一首新歌,从里到外给扒了,连鼓手一开始暗戳戳的加花儿炫技也没放过!
赵光韧琢磨了半晌,才问:“你是玩架子鼓的?”
“差得远。”容修没抬头。
赵光韧心说我信了你的邪,又追问:“三大件都会吧?”
“吉他稍好些。”容修说。
“我们店里有个乐队,”赵光韧试探地问,“我听听你技术怎么样,夜里你试一下?”
刚说完“试”字,赵光韧自己就先愣住了。
怪不得,苍木之前在电话里说“让他试试”,原来老板早就知道,来应聘的青年是玩吉他的?
其实试听什么的完全是多此一举,光看这个手写谱子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就算青年不是专业的,也比眼下兼龘职的业余小孩强多了,到自家店里的乐队来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
赵光韧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等容修为谱子做最后的整合,也不知道他涂涂改改在写什么。
“那边的琴能用么?”容修忽然问。
“电子琴变压器坏了,”赵光韧说,“吉他可能也不行了,太旧啦,还不是民谣的……你要用乐器?前台有,我叫小丁给你拿过来?想用什么?”
“不麻烦了,”他看向角落里的吉他,“那个,缺弦?”
赵光韧拧着眉:“不缺吧,就是搁的时间太长了。”
“那就好。”容修说着,起身走到墙边。
拿起歪在墙角落了灰尘的古典吉他,弦是尼龙的,他随手空弦扫了一下,开始快速地拧动旋钮调音。
“你打算用这个?”赵光韧目露嫌弃。
容修回到沙发前,“这是一把好琴。”
“还挺有眼光的,”赵光韧回忆道,“以前店里特邀过一位古典独奏大家,给我们撑了一周的场子,是一位有名的吉他大师——真大师,不是吹的,出过书的教授级,和我们苍老板有一点儿交情——这把琴是那位老人家淘汰掉的,底下有他的签名。”
容修的目光落在琴箱下方的签名上。
——雷利农。
原来是雷老的旧琴。
全国知名的古典吉他大师屈指可数,雷老就是其中翘楚。
某音大的客座教授,出版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