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扶风院有些热闹,六月要搬进来,胡水凝要搬走。
青青在这头给六月收拾房间的时候,王嬷嬷在那头胡水凝的房间里给她打包东西。
胡水凝自己的东西不多,但是楚则寻额外给得不少,吃的穿的用的,整理起来也塞了小半个马车。
在送走胡水凝这件事上,楚则寻真是格外积极,不仅送财送物,还亲自嘱咐常教头挑选得力保镖,务必要把她送到她弟弟面前。
惹得胡水凝一颗芳心又乱了不少,既高兴又悲伤。高兴的是,王爷并非表面那么冷酷不近人情,悲伤的是,王爷对她当真没有一丝挽留之意。
薛浅浅坐在廊下,吃着葡萄看着仆役进进出出搬东西,胡水凝站在一旁哀哀戚戚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笑。
若说胡水凝真对楚则寻有什么深刻的情意那倒不见得,此时的伤心也不是装的,但与其说她是因为要离开楚则寻而伤心,不如说她是因为离开景王府而伤心。
她想要的留在王府可不是给薛浅浅当奴婢。
来王府折腾一遭,把自己本家坑了,得了个说起来好听的“自由”啥也没捞着,正常人心里都会有点不甘心吧。
在薛浅浅带着青青六月出去玩的时候,胡水凝去檀竹居前又跪了一下午,险些又把自己跪晕过去。
楚则月依旧不肯见她。
倘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薛浅浅相信胡水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王府,奈何这姐弟俩都不给机会。
富贵虽在咫尺之处,把握不住就是空谈。
薛浅浅并不会因此觉得胡水凝是个白眼狼,她知道人大多都是如此,既看不得比自己好的,也妄想自己有更好的。
再者,这一世的胡水凝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两次想陷害自己虽用心恶毒,但都失败了。她在扶风院当了这半个多月的奴婢,薛浅浅认为已经足够消解自己的怒气。
她很欣赏胡水凝为了如春和弟弟所做的一切,再柔柔弱弱的人,为了在意之人也会生出一分刚烈。
薛浅浅只是恰好站在了胡水凝利益冲突的对面,所以感受到的都是恶意,但于胡水凝自己来说,生命里也是有不谈得失的人在的。
胡水凝这次离开,大约会跟前世一样,她们两人此生再不会有交集了,薛浅浅甚至都懒得去愤慨什么。
毕竟无论前世今生,胡水凝都只是个短暂的过客,对薛浅浅,对景王府来说,只是个曾经激起一点小水花的存在。
在薛浅浅神思游移的时候,只能在她生命里激起一点小水花的胡水凝踱了过来。
胡水凝穿了一身淡粉,打扮得弱柳扶风,向薛浅浅盈盈一拜:“王妃,我来向你辞行。”
薛浅浅道:“好。”
“我有一物,烦请王妃帮我转交给王爷和表嫂。”
胡水凝站直身子,拿出个精致的荷包,柔声道:“这是我一早去庙里求的护身符。我因护身符而来,愿以护身符结束,希望表嫂和王爷能忘记我带来的阴霾,从此心清目净,平安顺遂。”
薛浅浅接过了荷包:“我会替你转交的。”
“多谢王妃,水凝就此拜别。”
胡水凝又欠身行了个礼,抬眸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薛浅浅,而后收回目光转身往大门走去。
薛浅浅在她背后轻轻颔首:“山长水远,一路走好。”
胡水凝的脚步在迈过门槛时顿了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山长水远,再也不见吧。
胡水凝走了片刻,薛浅浅发了会儿呆,捏着胡水凝给她的荷包,正打算叫青青送到檀竹居去,还没起身,就看到红妍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红妍看到薛浅浅,连忙上前行礼,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