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知,她自六岁便跟在我身边,无论寒暑。胡家的人凉薄,各房互相倾轧,我父母无能,是她给我许多主意,使我在胡家得以立足。她虽然奉命扶持我,可陪着我身边时是费劲心机为我好的,只这一点,我感激她。”
“更何况主仆一体,她出的主意,做的事,全都有我一份。是我点了头,她才成了事,她也不算说错。”
胡水凝闭眼陈述,俯首的样子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起来说话。”薛浅浅叹息一声,挥手让青青给胡水凝抬了张凳子,淡声道:“你如果是任打任杀的身份,早跟她一样下场了,哪还有机会几次三番来求情。”
胡水凝是良民,非奴,自然不能随意处置,这话不假,但是薛浅浅有吓她的成分在。她之所以不能轻饶如春不是因为胡水凝和如春的身份不一样,而是她看出来如春比之胡水凝更加心狠手辣。
两世接触下来,她多少摸清了胡水凝的脾性,她再坏,能想到的害人法子最过分的也就是毁人名声,离间别人感情之类的,但是如春不同,她能想到的法子比胡水凝恶毒多了,且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在薛浅浅看来,如春比胡水凝危险多了。她能想出用催情药害女子的贞洁,下一次就有胆用毒药,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是没有下限的。
有这样的奴才在身边,胡水凝一辈子也走不到正途上去。
胡水凝知道薛浅浅说得是事实。她没起身,沉默了会,微微跪直了些,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抬头将纸张双手奉上,秋水盈盈的眸子里带着决然:“胡家已经不成气候,我这样一个人,身无长物,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一张脸。如果王妃能饶过如春,我愿为奴……为奴为婢一生来赎我二人的罪过。”
“日后……但凭王妃意愿,或任意打杀,或将我送给旁人,为王府出一份力。水凝一生一世,绝无怨言。”
话说得坚决,身子却是微微抖着的,原本极力平静的眸子又泛起水光,胡水凝紧咬起唇,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她是真得没有办法了,否则不必求到薛浅浅跟前。大王妃对她失望透顶,不愿见她,而且一副把事情全权交给薛浅浅处理的样子,她不得不如此。
如今整个景王府,薛浅浅是唯一一个还肯听她说话的人了,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薛浅浅在她微颤的声音里打开纸张,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不出意外,是卖身契,并且,是胡水凝的卖身契。
心中的意外已经不能言语,薛浅浅万万想不到,胡水凝从她这里离开,竟然回去亲手写了封自己的卖身契。
她甚至能想到胡水凝都没有过多挣扎,一定是反应过来如春还有危险顾不得伤心,立即写好了跑过来。
她言辞殷切不似作假,这让薛浅浅有种不真实感,胡水凝原来是可以为了旁人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把自己卖了的人吗?
这也太……
薛浅浅拿着薄薄的卖身契,面对胡水凝豁出一切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她又叹一声,合了纸张,对胡水凝道:“她带着杖伤,身无分文,必定会去找胡家在城中的联络点。我已经派人跟踪,等抓住了该抓的人,如春会被带回来,到时候你再去见她吧。”
胡家既然决定徐徐图之景王府的财物,定然提前规划好了一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洛川和皇城路途遥远,通信不便,他们不可能放心把这么大的计划全盘交给胡水凝和如春,所以城中一定有来往两地的联络点。
因为不知道胡水凝和如春平时隔几天出去送一次信,薛浅浅怕胡水凝被关时间长了,那边会起疑。为了楚则寻在外面的行动不打草惊蛇,还是提前把这些人控制住比较好。
本来这些基本信息一早就该盘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