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绿新芽,天空中朦朦胧胧下起来连绵的细雨,空气中泛着潮湿的青草味。
京都郊区外,某别院。
虽已入春,但春寒料峭,空气中依旧泛着些许冷意,钟离圭方樾坐在屋内炉边烤着火,一旁的陈惊枝正在一旁抱着药杵捣药。
“咳咳,这次多谢你了,惊枝。”
钟离圭方樾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听着钟离圭方樾压抑的咳嗽声,陈惊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我挚友多年,又何须言谢?怎么?我不过去边关几年,回来你反倒与我生疏了?”
陈惊枝有心活泛气氛,调笑着开口。
“要真如此,早知道我就不去边疆了。”
虽说话语中透露着开玩笑的语调,但陈惊枝心中却真是如此想法。
倘若他当年没有随军前往边疆,而是一直留在京都守着钟离圭方樾,那么事情会不会与现在不同?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钟离圭方樾会不会可能——
爱上他?
可是万事万物都没有如果。
在国师府里的日日夜夜里,公上容喆也是每日都在想着。
倘若当初他没有欺骗、利用钟离圭方樾,那么眼前的光景又当会是如何?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时日无多的钟离圭方樾,他们每个人都在后悔,可是每个人都追悔莫及。
“惊枝少年奇才,若是不去为国效命,那可真是国之损失。”
钟离圭方樾笑了笑道。
“不过,沙场凶险,我也更希望惊枝能留在京都,不求荣光耀祖,能平安一生就好。”
钟离圭方樾看着陈惊枝,眼中满是认真。
他实在是个自私的人,毕竟他这半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黑暗中茕茕孑立,踽踽独行,也没几个真心朋友。
也就只有陈惊枝对他真心以待,所以比起家国大义,他更希望陈惊枝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顺遂一生。
“好,我听殿下的,往后若不是陛下召令,我就不再自请去打仗了。”
再说他这腿估计往后也不再适合上战场。
“对了,徐副将是如何来的?”
徐乘便是当日劫画舫的那领头的络腮胡大汉。
陈惊枝是骠骑将军,按理说不应该在京都内豢养府兵,更妄论联系外将。
“徐副将跟我多年,关系甚好。之前你被公上容喆软禁之时,我便已经飞鸽传书于他,求他相助。只是没料到,我还没等到他来,就已经被公上容喆给抓进国师府。”
“他来到京都四处寻不到我,这才派人偷偷潜入国师府来找。”
钟离圭方樾不免有些担心,皱了皱眉道:
“那得赶紧让他回去,外将私自回京可是大罪。”
“没事,皇帝察觉不了。”
陈惊枝一面答着,手上的药也正好研磨完毕,他抬起药,拿起放在一旁的木制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屋外走去。
“你坐着吧,叫下人拿下去就行了。”
钟离圭方樾瞧着陈惊枝的腿,心里很是难受。
“不行,这是枯藤丸的最后一味药材,我现下要赶去药房炼制枯藤丸。”
“其实不必这样着急的,我身上还有半瓶。”
他出来的时候就跟公上容喆将药瓶要了过来,枯藤丸他每日都需要服用,公上容喆也没多疑心。
“那一瓶也没剩几颗,我得先将新的炼制出来,心里才能安心。”
陈惊枝安抚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惊枝。”
钟离圭方樾忽然垂下了脑袋,看着陈惊枝的腿,愧疚快要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