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与否不过都是相对而言,丫头不必过于忧心……”程伯想说有人惹祸便是藏在深山又能如何,就是那私造兵器没找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等乱子一起单赋税徭役一项就能让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
夜色阴沉,凉风拂过树梢,鼻息间有了湿气。
沙沙声起里,雨点袭向火把那橘黄的火苗,火苗颤悠,又熏化了雨点。
杨娉扬脸看了会扯成了线的雨,“程伯,咱们回去商量商量怎么给村里起房子的事吧,赵大哥之前就跟我说过这事,是我顾虑的太多,万一有灾祸起村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能算得上什么。还有在江口修船坞的事,不等到秋里了,现在就开始,您和忠叔商量一下安排可靠的人去,水位高就先做基础事项,赵大哥说船从南边请人造,然后趁明春季风之际从海上渡来,我觉得可行……”
“……”
两人说着,再抬头时看见了凌霜姐妹拿着火把擎着雨伞过来接他们的身影。
先用半天功夫查看了宣和县县志及相关存档,再用半天功夫听了那几个前去探查过的人仔细讲述了他们的所见所闻,而后又在灯下同孟老爷子一起理了理其间的人物关系。
“沈家……”赵璟心下思量着合门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屋子门口的那道身影。
风灯将雨丝照的分明也将姑娘的发丝照的分明,一根一根,似银丝似灰线,姑娘垂了头似在看脚下的水洼,带了不安带了烦躁还藏了忧郁,面色亦被隐在了阴影里让他看不分明,这一眼让赵璟觉得心疼,疼的他指尖都在发颤。
“娉娉?”疾步过去一手推开房门一手将人拉进了屋里,“自己出来的?为何不带伞?下着雨不知道进屋也不知道叫人?等了多久?”
连声问询后赵璟才发现自己竟是拿衣袖在帮她擦发丝上的雨水,刚要停下来时却见这姑娘伸手将拢在衣袖里的茶叶罐子递给了他,“赵大哥,我睡不着,老和尚的松梅茶,你帮我泡。”
松梅茶,能让人醉的那个,傻姑娘这是心情不好就打算喝醉吗?
好在是能够在心有不愉时要主动找人言说了,还好,还好……
赵璟庆幸,庆幸之后还是觉得心疼,心疼的忍着指尖的轻颤继续帮她把头上的雨水擦完,又帮她把湿了一层的披风揭掉才将人带到矮几前坐了,一边侧身往红泥的小炉里加炭一边去看她的面色。
见面色还好才松了口气,“去山上了?”他先开口。
“嗯,让忠叔把能带的人都带进来……还有这村里集中建房子的事,赵大哥,我该一早就听你的话的,我,我觉得我不仅胆小气魄小度量也小……外祖和舅舅多次跟我说任性恣意些无妨可我……”
“可我总是瞻前顾后,也不是瞻前顾后……我其实也想了的,又怕……我怎么就这么笨呢!就是……”杨娉继续,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终于在对方温和沉静的目光里放下了咬着的指甲,“就是,真出了事怎么办——”
姑娘认真地做着自我反省,反省到中途又咬起了自己的指甲。
“别咬——”赵璟一把抓住她的手摸了几下指甲上的刺棱后才松开,“我不会让麻烦找上门的,也不会有麻烦。山上山下均是按既定的设想按部就班的在走,本就非你一人之力可为,真要大幅进行,即便财物足够,人手够吗?还是又打算自己去搬石头上梁了?”说到这里他换上了玩笑的语气。
“我管不住自己的牙怎么办?”杨娉被这玩笑引得舒展了些,有些不自然地用那个刺刺棱棱的指甲抠了抠自己的掌心换了话题,“赵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管不住自己的手又管不住自己的牙,傻丫头,“想学还是好奇?”赵璟笑起来问她。
“不想学也不好奇……” 姑娘嘟起了嘴喃喃着摇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