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时分,一道黑影没入省吾殿。
颜怀庆还在批折子,喝着他不太喜欢的菊花茶,嘴边的燎泡起了一堆。
“陛下。”
忽听一陌生女声低唤,颜怀庆抬起了头。
这女子,一身夜行衣,黑巾遮面,生了一双桃花眼,单膝点地,两手托着一个圆筒。
不认得人,可颜怀庆认得那圆筒上的金锁。
颜怀庆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圆筒,声音压得极低。
“你是侑安身边的人?”
毕行秋垂首。
“是。”
颜怀庆打开了圆筒,倒出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今夜,东郊香桥会,偶遇央王。”
颜怀庆的脸色瞬间黑了几度。
“你告诉侑安,就说朕知道了。”
毕行秋一抱拳,拿着空的圆筒原路返回。
颜怀庆举着茶盏就要摔,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侑安郡主突然传这么一条,看上去无关紧要的消息来,颜怀庆却很庆幸。
央王在太子位上坐了十数年,又被他重责,是凡心中有一丁点分寸,都不会再敢犯错。
可央王却大胆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违反圣旨,私自出了央王府。
谁给他的勇气?
当然是端木家。
颜怀庆本来还给央王留了余地,如果他能迷途知返,这东宫之位,他还是最有可能的。
可他仗着有端木家撑腰,太不知轻重!太肆意妄为了!
圣旨都敢阳奉阴违,这大禹,到底是皇权最大,还是端木家最大?!
今日他敢私自出府,明日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私自出府是为什么?又干了什么?!若无侑安,端木家一定还会瞒下此事!
颜怀庆烧毁了纸条,姑且在心中给央王记下了这一笔。
——
两日后入夜,坐拥城东最大宅邸的端木家。
端木阳颤颤巍巍回到卧房,躺在床上,这几天都一样,身子想休息,脑子却不肯休息。
这二十多年来,没了莫负天,安逸日子过久了,他也缺乏了些警惕心。
没想到眼看着黄土要埋到头了,居然被小家雀啄了眼,莫负天的外孙害他没了太师宝座。
太师这个帽子他戴了几十年了,突然被摘,脑瓜顶止不住的发凉。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太快了,防不胜防。
现在水波这个不稳定因素,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都察院的眼线,也被清了个差不多,端木阳只觉得自己瞎了一半。
今晨上朝时,佥都御史董长宏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水波举荐的一个冷门小官。
都察院大换血,朝中异军突起,第三支势力已经露了苗头。
义亲王,真是能忍,颇有当年他外祖的风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端木家送去的贺礼被他收了,端木阳还以为是好事,结果探子出去打听了两天,报给他的消息更加让他寝食难安、针芒在背。
所有臣子的贺礼中,义王只收了他的,这可不是什么示好,而是变着法子的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这次贺礼就是端木阳的一次试探,里面并没加什么料,但这试探结果,让他胆战心惊。
如果义王有心暗害,故意自己服毒来一场苦肉计,有兼着刑部侍郎的水波里应外合,端木家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是义王的一次警告哇,他已经对端木家有敌意了,都察院那些监察御史无处不在,可都是水波和义王的眼线呐……
明明还没到秋天,怎么这么凉呢?
端木阳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