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从来没有这样正色严辞过。
“不要太过分”,这句话从向来随和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逆来顺受”的江远口中说出,多半是已经十分不满了。
再配上在江远的脸上很难见到的严肃神情和聚了神的目光,更是带上了警告的意思。
不必说与江远相伴不过数月的凌岳,被江远自己纳入“老朋友”范围内的镇边侯宇文宸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严肃正色的江远。
“既然江先生都开口了,那这个面子本侯还是要给的”,宇文宸淞收回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头,语气都乖顺了不少,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江远的身边亲自给江远倒了杯茶,然撇了一眼,然后双手把把递给江远。
江远只是慢慢抬头面含淡笑望向宇文宸淞,随后风姿优雅地慢慢起身,接过宇文宸淞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柳色翠”,端着这杯甚至有些烫手的茶,上仙儿一样带着一阵雪莲檀香的微风,飘到了凌岳的身边。
“阿岳的茶凉了,喝杯热些的吧”,江远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那样带着神看向凡人一样的仁慈,虽是含笑的语气但总让人感觉有一层跨不过的障壁无法接近。
凌岳原本是在思忖江远背后到底是何人,或者他身上还有怎样他还没有看出端倪的身份,镇边侯如此恭敬甚至有些忌惮的态度,绝对不是对一个商人的态度。
哪怕是名冠泗州的大商人,在帝王家面前,地位终究还是低如蝼蚁。
若是礼贤下士,也是有度的。
刚刚那样的“礼贤”是太过了,只会给人留下无御下之术的愚庸形象,更何况,这正堂之中带上管家也不过四人,大可不必此时还要做戏。
江远这句话则是告诉了凌岳,见好就收吧,他还没打算直接离去。
凌岳接过茶小抿了一口,起身向着宇文宸淞行了个臣子礼,说道:“多谢侯爷的好茶了”。
“不必如此客气,还是感谢江先生的引荐”,宇文宸淞也没有愠怒的意思,拿自己的杯子倒上茶,举杯隔空敬了江远和凌岳一下,也是轻抿一口随后放下杯子,“茶点应该背好了,花厅聊聊?”
“好,很久没有吃到王嬷的吊炉酪了”,江远笑笑。
如此了解侯爷府中的情况,看来江远说的老朋友就是镇边侯了。
但是他们二人是怎样认识的?
花厅的布置极为考究,近乎完美地融合了大漠的雄浑粗犷和在这片土地上罕见的江南温婉之景。
花厅的南侧保留着粗细不一的沙砾堆成的起伏沙丘,仿照东洋枯山水的样子做好犁沟图样的石子海上,用仅仅是切开斜面的大块宝石原石依次放置做成桥的样子,通往不远处的烈火岩搭就的廊亭。
凌岳跟着江源和宇文宸淞上了垫高后成为一个小山上的亭子,向北侧望去,便是一片盎然之意。
各色晚谢的花和此时正是火红朱紫的草树灌木迎着被团团落日烧红的天边晚霞,美得动人心魄。
看得出,这位传闻中嗜血冰冷的镇边侯,心中另有一派浪漫。
“凌大人是想当个幕后的谋士,还是想和本侯一同次次亲历战场当死士?”一口奶香十足外皮酥脆的吊炉酪入口,宇文宸淞这时候比刚才看起来可亲近多了。
“侯爷定就好”,凌岳觉得这两个身份对于自己来说差别不大,各有各的优势.
谋士更可能接触到些有关漠西的机密文件,但是若是跟着宇文宸淞亲眼所见则更是真实,同时还能免于和自己的同僚明争暗斗,见到更多权贵人物,走访更多的地点。
若真让凌岳一定要选,凌岳多半是要选择去跟在宇文宸淞左右当死士。
特别是于宇文宸淞口中的战场多半不仅仅是指塞外沙场。
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