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
小青的鼻尖泛着黑色,清晰地嗅闻到压抑至临界线的激烈情绪,那是极端的恐惧绝望被蛛丝一线拉扯住时狂喜与执念的混合体,足以将最清醒的智者变为毫无理性的野兽。
何况这镇子的镇民本就有着虔诚的信仰基础,不算聪明也没读过太多书,很容易就会被外部环境左右,在情绪陷阱之中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足够了。
小青无声地开口。
徐饮棠便停下了脚步,他的视线穿透黑暗,注视着眼前静默伫立的教堂,“真正的恶魔,就躲藏在此处。”
镇民们认出了这是他们常去的教堂,他们议论纷纷,人群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杂音。
他们恍惚着好像看见圣母像洁白慈悲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不言不语却又那么明白地向他们诉说着,指责徐饮棠才是那个蛊惑众人的恶魔。
长久的信仰依旧在镇民身上有着深刻的痕迹,他们迟疑地停下想要走进教堂的脚步,不知自己是否错误地追随了恶魔。
投注在徐饮棠身上的视线开始令他感到疼痛,那是潜藏于其中的圣母像残影作祟,它们试图动摇镇民们那短时间速成不够坚定的信仰,试图通过强烈的注视攻击徐饮棠的意识,重新获得主动权。
眨眼间徐饮棠眼前出现了无数惨白诡谲的圣母像,最近的一个与他近在咫尺,近得他能看见大理石雕琢过的纹理痕迹,不得不与那双冰冷的石头眼眸对视。
这是徐饮棠用过的办法,圣母像学得很快。
剧烈到无法视物的疼痛侵蚀了他的眼球,两股力量在他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厮杀,黑红污浊的颜色蔓延至视野的每个角落,混乱的亵渎的绝望的东西在其中翻涌,洁白细腻的大理石被腐蚀出丑陋的污痕。
在进度上圣母像已经落后了徐饮棠许多,落后到难以挽回眼前的颓势。
它没办法攻击镇民,甚至只能引导而无法强制他们如何。
黑暗降临之时,它犹豫而迟疑着没有动作,就好像它也被徐饮棠的伪装骗过,怀疑这是否真的是神明降临,又或许是它在这镇子里安逸作祟了太久,从来只有它杀别人,而没有任何人敢于打它的注意。
还是那般胆大包天地装作神明欺骗了一整个镇子的人,用它的信徒来攻击它自己。
当圣母像指出徐饮棠才是恶魔时,镇民们犹疑却步却只是因为不知晓自己是否追随着恶魔时,就已经注定了这场信仰争夺的胜负。
“去吧,去把它找出来。”徐饮棠轻柔地说,他的脸上带着温柔慈悲的笑,向身后的“信徒们”投以悲悯的注视。
蝴蝶斑斓翅翼的映照下,那张神明般圣洁无垢的面容里隐隐透出恶魔般诱惑阴森引人沉沦的妖异魅力,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深处,一轮血色的红月缓缓升起,洒下一片不详的血光。
霎时难以言语的喜悦与无可名状癫狂撕扯开人们的理智,他们的身躯佝偻不自然地抽搐痉挛,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嘶哑狂乱野兽一般的吼叫。
徐饮棠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些镇民了,他的眼睛被无穷无尽翻滚着的污浊黑红填满,成千上万的圣母像漂浮在黑红色的洪流旋涡之中,如同水中浮尸腐烂破败。
可他却像是能够清楚地看见每一个人的模样,他抬起手时,无数蝴蝶振翅而起,刹那将黯淡无光的夜晚点亮。
“我赐予汝等力量。”
“去摧毁它,去杀死它。”
“——以我的意志。”
他唇角的弧度沾染上冰冷残忍的杀意,可扬起的尾音愉快得令人战栗,在人们濒临崩溃的理智施加以混乱的鞭挞,几息间凶恶暴戾的野兽倾巢而出,疯狂地冲进了他们曾经虔诚祈祷跪拜忏悔的教堂,向着曾经信仰尊崇的圣母像举起了屠刀。
而圣母像只能沉默着。
它眼下被砸开的裂痕汩汩流淌出濡湿粘稠的液体,仿佛在悲哀着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