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根深蒂固。而嬴政却怒于扶苏不通权谋,刚正不阿的处事秉性,即使这就是法家最原本的精神。作为一位父亲,爱之深责之切,他也在为扶苏的安危担忧,海月小筑刺杀案,有关昌平君的流言,种种迹象表明扶苏虽还未被立太子而已深处权力漩涡的中心,他必须懂得自清自保的手段。
嬴政转向我,又问道:“九壬司,听闻你与韩非、李斯同门皆师出儒家荀夫子,韩非、李斯最终致力于法家,学说与儒学多有大相径庭,那么你对儒家看法如何?”
“臣求学于荀夫子时日尚短,对儒学也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论。不过荀夫子《大略》有云: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儒学重礼,礼以定伦,法能定分,二者可以相互为用,儒法合流。”
嬴政微微颔首:“难怪荀夫子门生多精于法学,不过儒家并非人人有此觉悟,恐怕厚古薄今者众。”
荀子的确提倡厚今薄古的‘法后王’说,批判盲目‘法先王’的复古倒退观,这点和法家锐意改革治道不法古的思想类同。但儒家传统的确尚古,一直以来复辟夏商周体制的思潮盛行,所以嬴政说厚古薄今众也并非偏颇之言。
“荀夫子是儒家人人崇敬的长者,他的意愿无人敢忤逆,连掌门伏念都对其敬畏有加。厚古薄今者一定会被荀夫子训斥俗儒也。”我强做镇定,微微一笑,以显得我真诚地没有一丁点的口是心非。
嬴政唇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较满意我对如今儒家思想的诠释,即使有那么些帮儒家开脱的嫌疑。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也定了定,嬴政口中的‘儒以文乱法’多是指儒家一直以来厚古薄今、反对秦朝新体制的言论,此时强调荀子‘法后王’说到是说到了点上。
“扶苏,择日安排淳于越博士见一见九壬司,好好聊一聊何为俗儒。”
淳于越是儒学大家,也是效法先王的倡导者,在嬴政眼中必然他就是‘俗儒’的代表了,嬴政居然此刻略带轻松调侃起淳于越来,这让扶苏神色也微微一松,作揖道:“是,父皇。”
“扶苏,你的心意我已明了,只是王将军之女王氏你切不可怠慢,婚约有先后,所以你自己也好自为之,勿要再率性而为。”
“谢父皇成全,儿臣立当自省。”
嬴政的意思是已经对云中君的上书一票否决了?谢天谢地……
我又暗自不由唏嘘,嬴政对扶苏信任有加,就算奸人兴风作浪,也不会横生丝毫间隙,只是告诫扶苏要有权谋之心,洞悉朝局。而在将来真的会如史书所说,只因政见不合,扶苏劝谏不成反被贬至边疆,父子两人便如此生死一别了么?
过了这一关,我后背的衣衫都湿了一层。扶苏眉目间的沉色也都全散,他温言安抚语调带有一丝欣然:“父皇有考较你我之意,子雨答的巧妙,看来父皇也很认可你的见解。”
“不会因此害你被陛下误解便好。”我淡淡一笑,又有些后怕。如果真被嬴政怀疑此刻又会是怎样的处境?真是有点不敢想……
“这次父皇虽对我有斥责,但看得出……他还是很满意我的眼光。”
“眼光?”
他语气平静无波眸中却有明灭不定:“是,识得你的眼光。”
我心中一顿,怎么有种被人带去见家长的感觉……
我一笑置之,笑自己脑洞太大,正要上马车,倏尔一道寒芒一闪扫过身侧,一抹轻如鸿羽的身影飞袭而至。我一惊,但预估到这剑不是冲我而来只是定在了原地,偏头一看,剑锋已架在扶苏脖颈一侧。
扶苏负手而立,站地稳健端方,根本没有还手也没有自卫的姿态,只是望着来人,神色微有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