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左……一二一、一二一。”我被一阵口令吵醒,昨夜秋官并不在我枕边,她的身躯设计得没有一丝缺陷,而我已经熟视无睹。
“吵到你了?嗯也不早了现在。”她头一回这么跟我说话,继续吩咐着什么。那是一堆报废处理过的人型机械,现在却还能动弹。
“想吃什么自己做。”厨房里留有她的录音,自陆之延事件之后,我们可能在闹别扭:我不想事事听从她的安排,而她默契地享受起自己的时间,同时避免使用属于人尊的私有资源。
“我要进入基因库。”我借着跟她打招呼,来打探她到底在忙活什么,哗啦,一只人型机械腰部突然断裂开,下半身直直倒下,而躯干还在重复着摆臂动作。
“要做什么?”她回过头,脸上沾着一小片黑漆漆的油污。
“除了下棋,你还会做什么?”
“有程序会快一些,没有的话,需要先研究一番。”
“如果我要做的事……一个人完成不了,而你不能参与,怎么办。”
“跟我一样的,也不能?”我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半截躯体,对她点了点头。
“哦,所以你才想这么做。”她白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故意绕弯子的行为。循着印象里的通道,我再次站在那一轮光环之下。
“不……我不能唤醒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默默回过头,跟以往一样等待着我的选择。
我记得他们,可容貌在变化,性格也发生了改变,他们眼里,我无异于一个陌生人。
“考虑好了没有?”她显得有些不耐烦。我没有表露我的想法,而是允许她“提前下班”。按照编号顺序,我终于找到了寄生的“宿主”的亲人,那是一位年轻女性,要比我高个儿,没有名字。
“瞧呀,他又来了。”
“他是谁……他是谁?咕噜噜、咕咕咕……”
“嘿嘿……他过去了,朝你过来了嘿嘿。”
“干什么?别看我、别看……不,不要!”
“人尊大人,该吃药了。”一个简陋的人型机械,一副友善的面孔。我想起身,四肢却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人尊大人,该吃药了。”他靠了过来,温热的液体一滴不漏地洒在我脸上、衣服上。
“嘻嘻嘻……轮到我了,终于、轮到……”
“放我出去,放我……有没有人?有……”
“干什么?别看我、别看……不、不要!”诡异的声音仍然没有罢休的意思,我瞅去,又是一个简陋的人型机械。
“大人,该吃药了。”
“汪、汪汪!”重重呼出一口气,我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脸颊上能感觉到一片湿润,同时还有热气。
“汪、汪汪,呜……”周围空空荡荡,一只黄犬守候在我身边。我无奈擦了擦属于它的口水,一只光泽暗淡的机械断手印入我的眼底。
“在哪儿找到的?乖,听话——”不知道我迷路了多久,希望这是它从秋官那儿叼过来的。黄犬一个劲儿地摇尾巴,我捡起断手,问了又问,又指了指,它才从地上坐起。
“嘀,嘀嘀……”一道道看似墙壁的通道大门因为我的靠近而开启,这绝对是最折磨人的迷宫了。终于,尽头是幽蓝星空的长廊出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你怎么在这儿?”她焦急询问,“我正要去找你。”
“我打算……唉,明天再说,”我喘着粗气,“多亏了那个小家伙。”
“什么小家伙?”
“你没看到吗?我跟着它才……”秋官困惑,表示在我回来之前什么也没看到。我慢慢回头,视野已经被墙壁的缄默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