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来了长安之后,就留下没走了。”
云绾看宫人拿干净帕子给小猫们擦着皮毛,听到玉簪这话,不由奇道:“他才二十三么?我看他那把大胡子,以为他起码三十了。”
“胡人跟咱们汉人不同,他们大都成熟显老。”玉簪捧了杯热茶上前,又压低声音咕哝道:“听说他们身上还臭烘烘的,夏日里那个味道,啧啧啧。”
云绾接过茶杯,无奈看玉簪一眼:“我知道你从前在西市被胡人奸商坑过几两银子,可这都过去多久了,怎还记着呢?”
玉簪不服气哼哼道:“胡人就是狡诈嘛。”
“你这以偏概全的毛病可不好。”云绾不赞同道,又喝了一口茶水:“我看这个王子还是不错的,心思细腻且纯善,这大冷天的,换做你,听到猫叫可愿摸过去查看?”
玉簪讪讪笑了笑。
云绾道:“这就是了,寻常人没这份心,他有这份心,夸他两句,他也当得。”
主仆俩又聊了几句,便有宫人寻来羊奶,一点点喂着小猫吃。
云绾在旁边看着小猫喝奶,只觉一颗心都变得柔软。
她看得入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等李宝德听令寻来时,便见太后托着腮,神情温柔地坐在榻边,看着一窝小猫儿睡觉。
行了个礼,李宝德诧异道:“太后,您这是打哪儿弄来的小猫崽儿啊?”
云绾道:“路上捡的。”
李宝德愈奇,不等他再问,云绾懒洋洋斜乜他:“皇帝派你来的?”
李宝德记起正事,立刻将小猫儿抛得九霄云外,躬身答道:“殿前要燃新年焰火了,陛下见您迟迟未归,特派奴才请您过去,莫要错过待会儿的热闹盛景。”
除夕焰火年年都有,云绾也不觉得稀奇,抬手扶了扶鬓边金簪:“本宫知道了,这就过去。”
李宝德颔首,弯腰退下。
云绾从榻边起身,玉簪上前替她整理衣衫头饰,见自家主子的困倦模样,好声劝道:“主子再忍一忍,焰火放完就到了子时,过会儿您就能回去歇息了。”
“明日正旦,还得早起。”云绾打了个呵欠,水眸潋滟:“好在三月里皇帝就要选秀了,等他后宫进了人,后宫事宜就交给她们去做,我也乐得自在。”
又吩咐宫人将小猫崽们送回临华宫,好生照看,云绾这才离开侧殿。
夜色漆黑,寒风凛冽,而那被雕刻腾龙纹的白玉栏杆围起来的高台之上,乌泱泱站满了等着观赏焰火的人。
云绾来到,人群里立刻让出一条道。
而站在最前方的年轻帝王也转过身,沉静目光坚定而直白的落在她身上。
萧瑟冷风中,帝王身形挺拔颀长,一袭华贵的黑狐裘衬得他面如冠玉,周身气势矜贵而威严。
他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原本蹙起的眉宇缓缓舒展。
而云绾朝他走去,不知为何,忽的想起她嫁给晋宣帝那一年,晋宣帝于高台上睥睨她,而她也是这般一步步走向他。
意识到自己脑中的比拟,云绾眉心轻拧。
她是被寒风冻坏脑子了么,怎能拿这两事作比?司马濯哪儿比得上先帝。
之所以会产生方才的错觉,大抵是因为……嗯,父子俩在相貌和神态上总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胡乱思忖间,她走到了司马濯旁边。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似要去牵她的手——
再次眨眼,他并没那么做。
云绾暗松口气,他还是有些理智的。
“太后怎去了那么久?”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身旁响起,云绾目不斜视,望向高台之下熊熊燃烧的篝火:“有些累了,便多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