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也哭诉:“我一个卖酸奶的售货员,我能有什么钱?”
“我出来这么多年,你们有找过我,给过我一分钱吗?
“担心过我饿死在外面吗?”
“我第一份工作洗碗把手都洗烂了,也没见低声下气找人要过钱。”
“我一个女子每天扛几十箱酸奶,腿肚子发抖,扯着嗓子叫卖喉咙哑了。你们有关心过我吗?”
张芳一抹脸上全是泪水,她说的这些不过是万分之一的艰辛。
多少次陪脸卖笑,多少次虚伪奉承。
她在社会上立足,从来没开口求过人,全是凭自己一步步努力熬过来的。
“张芳,那是你弟弟,你哪能那么自私?”娘接过电话,开始质问她:“你昨天不接电话,我跟你爹搭车去县城的超市找过了,听了你的名字人家说没这号人。娘看你模样就知道你出息了,就希望你能帮一把你弟弟。”
张芳的心彻底凉了,果然:“军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该给的我已经给了。”
张芳挂了电话,手里的手机还在响,看见来电显示。
她用力的砸在墙上,手机四分五裂。
蜷缩在床上,到底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不是张芳的委屈,这是小芳妮儿的委屈。
从来没有得到过家人疼爱的小丫头,如今长大了。
童年那只念念不忘的风筝,被军子踩烂的风筝,终于从她的梦中飞走了。
冯依得知张芳升职,特意叫她来家里吃饭,看着她平淡的神色,冯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好事儿,咋还不开心呢?”
吃完饭,张芳没着急走,她敲了敲门,走进周礼的房间,
“小礼,不要躺在床上玩手机。”
周礼不以为意:“你怎么跟我姐一样啰嗦。”
“你姐不在,我得替她管你。”张芳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是不是快手术了?”
周礼点头,他放下手机躺在床上:“等手术做完,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一样跑步,一样运动,一样生活......”
张芳点头:“等你好了,你妈也不会拦着你骑自行车了。”
周礼转过头,他开玩笑道:“姐,如果我死了呢?”
张芳还想开口安慰他,周礼继续道。
“有一半的几率会死的,我害怕死,我更怕死了之后我爸妈和我姐难过,我去天堂的路上,不想看到他们哭。”
“不会的,周礼。”张芳安慰他:“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医生也是最好的。”
周礼龇着牙不正经的笑:“我才不怕,你们女孩子怎么一逗就哭。”
张芳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周礼快十八岁了,个子长的很高。
他站起来,比张芳高小半个身子,俨然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笑着说:“等我好了,我就去见一个人。”
“谁?”
“一个网友。”周礼仿佛又回到十岁那年,说话的语气翘着小尾巴。
2008年冬天格外寒冷,一场暴雪悄然而至。
不仅是长沙城,整个中国大部分地区都被覆盖了,这是一场五十年难遇的重雪灾。
周怀明作为hun省高官,从方案决策到物资调配,都需要经过他的签字。
政策协调稍有不慎,就将影响全省的经济命脉。
医院里来了电话,说爷爷醒了,在病房里有些闹腾,像是梦魇了,吵着要见小孙子。
冯依带着周颂和周礼去看老人。
城市的马路两边是雪堆,中间行车的地方铲的很干净。但地面是湿的,一路上司机不敢开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