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他陡地提起心,劝道,“梅树多得是,换一株便是,叫卫持风亲自带人去梅林,挪个十株八株回来,为些伤神,平白伤了身子。”
“我知道的。”燕熙怔怔盯着那梅树,他发觉自己近日心绪格外脆弱,这大约是身体病症的某种反应。
因为他一连几日用着“荣血丸”,不想让宋北溟看到自己的病态。可用着荣就像是浑身病痛的人服了止疼药和兴.奋.剂,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今身体如何了。
是时间快到了吗?
宋北溟看燕熙愁眉不展,忽然意识到了症结,捂着燕熙的手说:“挪地儿会伤根,本就不好活,这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燕熙再一次这般回话,他想活得久一些,哪怕病得不好看,也要多陪宋北溟一些时日,“不用再挪了,想看了你陪我到梅林去看便是。”
燕熙想,又该唤夏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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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趁宋北溟不在时,小夏先生递来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燕熙亲启”,小夏先生古怪地看着燕熙说:“我家为何会直接给陛下写信?”
燕熙接过信,微眯了眼。
望安看燕熙没有回话的意思,机灵地捧出果子,哄着把小夏先生请出去了。
“陛下五脏六腑已衰竭,断荣血丸便油尽灯枯。新岁不远,陛下珍重。临行之日,思危来送陛下。——夏霜”
燕熙面无表情地把信看了两遍,冷着脸把信投到炭火盆,冷漠地看着那信化为灰烬,直到那灰烬飞卷,飘落在四处。
灰白的纸烬落了些许在燕熙的绫罗常服上,他抬手扫去,又从暗格里抽出药匣子,里头安静地躺着十四枚荣血丸,一天一粒。
今日是腊月十六,十四日后是除夕。
燕熙想,陪梦泽守岁正好。
燕熙面色沉下来,变得格外凌厉,对着虚空说:“夏思危,你若敢在新岁前把朕带走,你这主神也别当了。”
燕熙近来种种惊疑不定,源于未知,以致时常悲春伤秋。
如今知道寿数几何,他喟叹着深吸了一口气,又恢复成那个杀伐决断的燕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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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这两日心神不宁,把周慈和小夏先生请到跟前问燕熙的病情,两个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北溟便盯着周慈。
周慈面色镇定,他对自己诊的脉还是有把握的。虽说不出燕熙的准确时日,多少是知道这时候该用些吊命的药了。是以燕熙要他制荣血丸,他没有反对。
周慈这些日子夜里都睡不好,时常半夜惊醒。为着方便照顾燕熙,周慈就住在坤宁宫的偏殿。
他夜里醒了,再睡不着,便整夜的翻看医书,只要坤宁殿里有人传话,他便会立即跑到门边。
就怕燕熙出事。
但即便如此,宋北溟问他,他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哪怕他知道宋北溟是“夏至”也绝不松口。
周慈只听燕熙的。
燕熙不叫宋北溟知道,自然有燕熙的理由。
宋北溟什么都问不出,反而让他更加焦虑。
意外的是,隔日,燕熙便如常了。
陛下近日的敏.感一扫而空,望向人时,眼里又有了深不可测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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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能做多少事?
燕熙每日要上朝,批完折子便到申时了。
算下来,每日只有一个时辰的闲暇能做旁的事,接下来入夜,时间都要交给宋北溟。
燕熙便一日召见一些大臣,每次一个时辰。
内阁五人,除商白珩外,其他四人每人一个时辰,再添上各人分管的六部五寺一起,君臣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