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上写写画画,自得其乐。
雀儿看着,没由来想起御药堂后院蹲在地上写自己名字的小少年。
这个小孩,又是在写什么呢。
不过没一会儿,厨房里就走出位妇人对他道:“宝儿,进屋吃饭了。”
闻声,小孩立马将棍子一扔,跑过去,大声回应道:“知道啦娘亲!”
声音不加掩饰的雀跃。
他果真对自己父亲的死没有一点伤心。
屋里紧闭,如果不是出现动静并不会有人注意院子里的场景,而雀儿来去无声,她们更是无法发觉她的到来。
她走过去,只为想看一看小孩方才所画的什么。
这乡下地方蚊虫多,顾从宜皱眉忍受着,看着姑娘冷冷清清走了回来,“今天就到这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累了一天又横生变故,雀儿也有些疲乏地点点头,在回去的路上,她最后远远望了一眼这个小屋。
“或许这个结果对她们一家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月亮在头顶,而月光却在脚下。
顾从宜回头望过来,望着她冷白又稚嫩的侧脸,总有种不真实感,所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仔细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
相顾无言,雀儿满脑子都是她方才在沙地上看见的童趣的画。
——画的是一位简化的女子和小孩,他们彼此依靠,握着对方的手,相依为命。
没由来的,又想起临走前大婶说的话,雀儿终于后知后觉。
她在半路上站定,突然抬起头问道:“公子,什么我们的孩子?”
“……”顾从宜彻底败了,“你这是真迟钝啊。”
他在说什么,雀儿听不懂,但这些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她只问:“若是公子的孩子不喜欢你,会怎么办?”
“……”
顾从宜实在搞不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他看了一眼夜色之下眼瞳格外润亮的少女,“不会。”
不会什么?孩子不会不喜欢他吗?
雀儿脑袋一歪,不解。
他看着她傻气又可爱,聪明又迟钝的样子,眉眼柔和,绵长的却不只是他投过去的目光。
“我以后不会有孩子。”
要分走她注意力的人和事已经太多太多了,如果真有那种机会,他怎么可能亲自造出一个会分走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关怀和热爱的东西?
他必不可能有孩子的。
但雀儿肯定没这么想,她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自以为想明白了。
她对停下原地等着自己的少年笑笑,一步步朝他走去,分明是极令人心动的画面,无端因为一句话破坏掉所有缱绻氛围。
“原来公子也不举啊。”
顾从宜:“…………………”
他真得给她的脑回路跪下了。
那晚夜色很美,回家的路很远,少年人崩溃的声音一点一点伴随着月光,渗进雀儿所有感官。
—
回到顾府,简单用了晚饭,顾从宜便将今日所打听到的事笔书成信,传到齐清言那去。
本就是他的差事,剩下的事交给他名正言顺,顾从宜这样想着。
一定不是因为想尽最大可能的最大化缩减他在雀儿面前出现的机会。
处理好一切,顾从宜解脱地仰头靠在椅架上,回想着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活”过来了。
还跟个愣头小子似的,仿佛回到了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候。
顾从宜摇了摇头,唇边笑得嘲讽。
雀儿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水备好了。”
虽然他收拣得极快,但雀儿还是捕捉到了从他面容上一闪而过的疲倦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