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往医院跑。
“没说。”陈澄回答,“我想等她肚子稳当了再说吧,别又像她前面结婚时那样,给惹得又是生气又是哭的。”
姑侄俩没再说话,快步往疗养院里面走。
“他怎么没去医院?”陈焱问。
陈墨查出肝癌晚期,照例应该早转去医院治疗了。
“不愿意去呗。”陈澄叹出口气,“本来跟淮州的一个专家都联系好了,结果他说什么都不去。”
陈焱垂低眼睫,没再接话。
上到顶层走到一间房门口,陈澄也没敲门,直接推开就进。
这一层的房间都是套房,里面客厅餐厅卧室一应俱全,比一般的民宅都要讲究豪华。
但一走进来,陈焱就闻到一股气味。
不是臭味,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树根杂草烂在泥地里,快要腐朽的味道。
在卧室门口驻足,陈焱的目光落在里面床边的人身上。
他背对着他,印象中高大的身形缩水了不少,后背的病号服下都能看到脊骨的轮廓。
头发也白了,稀疏又油腻地顶在脑顶。
50多岁的人,看着居然跟他姥爷一样大……
余光瞥到床尾的陈澄,陈墨眯起来看瞪她:“你是谁?”
不等她说话,他又压着嗓子吼道:“滚!给老子出去!”
陈澄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没搭理陈墨,径直问一旁的护士:“今天的药给他上了吗?”
护士点头:“上了,下午还有两瓶。他昨晚一直喊疼,医生就——”
“闭嘴!”陈墨突然大喊着打断她们的话,“都给我闭嘴!”
哗啦啦——
毫无预兆的,他发疯一般将床头的杯子盘子都掀翻在地。
“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陈墨抬手指向陈澄,额角上的筋脉都鼓出来,“谁让你进来的,啊?!快滚!”
“你算个什么鸟东西?!还轮不到你来看老子笑话——”
偏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男人,陈墨立时哽住,好像一只被扼住脖子的鸭子。
正面相对,陈焱骤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了。
时间太久,他跟他记忆里的样子也完全不同了——那张脸已然瘦脱了相,逆着窗光看过去,就好像挂着皮的一个骷髅……
陈墨那双干枯的眼眶难以置信地瞪了陈焱好一会儿,眼神闪烁着,嗖地一下背过了身。
陈澄跟旁边的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外走。
路过陈焱身侧时,她张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脚步声穿过客厅踏上走廊,很快就听不见了。
陈焱立在门口没有动弹,黑眸望着病床上的人。目光很淡,没有情绪。
陈墨依旧背对着他,头垂得很低,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念叨什么,自言自语般嘀嘀咕咕。
陈焱喉尖沉落,迈开长腿走进去。
他停在陈澄刚站的位置,还没站定,床上的陈墨又转了下身子,面朝墙,继续拿自己的脊背对着他。
见他这样,陈焱眼中微晃——应该是刚上小学的时候吧,有次他溜进陈墨的书房玩,不小心把桌上的一个摆件碰地上摔碎了。
当时他就像现在的陈墨一样,一直躲在书桌下面不敢看进来的父亲。
一件微不足道的,本以为早就忘掉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想起来……
陈焱的心口有些不舒服地动了下,眨眨眼掐断回忆。
陈墨依然坐在床上勾着脑袋,手里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嘴里还在自言自语:“没事儿的,啊,马上就好了,不哭,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