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守送的那本剑经一道赠与小师弟,作为一份晚到的入门礼。
净衍单手举于胸前,有些理解龙丘南望的笃定自信,修士的一句有心之语,有时候确实会在冥冥之中,影响一件事的成败走向,可惜定局已成,三场问心只会摧枯拉朽。
在他看来,当下的赌约不过是一场聊胜于无的意气之争,无足轻重,净衍另一只手于长袖中一招,摄来一本封面无字的淡黄册子,置于茶案之上,正是当日傍剑城外所施展的金刚彳亍行,随即又以询问的神色看了看龙丘南望。
净衍在等龙丘南望的赌注。
龙丘南望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一手后撑,一手握着茶盏,气机微动,从茶壶之中牵出一缕茶水落于盏中。
他举盏示意净衍,勿自一笑,一饮而尽,“大师不必看了,贫道不会输。”
净衍默然,双手缓缓合十,一道虚幻日轮在其身后若隐若现。
龙丘南望轻笑一声,取下嘴里的狗尾巴草,插进茶壶热气腾腾的壶嘴之中,开口说到:“金刚温辟,金刚怒目,金刚好生无趣。”
话音落下,龙丘南望捏碎手中茶盏,无数碎片悬空,割裂的锋锐在他指间极速游离,宛如碧水青波中的一笼困兽。
“大师放心出手,这次我不用剑。”龙丘南看出了净衍体内的气象万千,似乎是因为自己的那一剑因祸得福,不过他看净衍的眼神却依旧如看一尾青鱼,专注,仔细,淡漠。
莫桑居士《饕餮宴》有云:“野山碧潭有青鱼,烹鱼有三,剥鳞去甲,摘线去腥,筋骨除脏,事毕而鱼不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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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郊外,田野深处,一匹瘦马驮着一个男人缓缓前行,马蹄泥淋及膝,呼哧的喘息声急促沉闷,瘦马铜铃般的眸子里,疲色难掩。
马背上那人摇摇欲坠,气息萎靡,大雨冲刷在他身上,将他淋得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会跌落马背。
五天四夜,不眠不休,军镇操演也不过如此了,按理说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普通凡人的极限,即便是军中精锐,身体远超常人,此番远遁,精气神也该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但他虽然面若纸色,甚至身体已经被浓郁的死气缠绕,一双眼睛却依然有神,仿佛濒死者的回光返照。
……
……
张黩武与韦典二人趁着夜色尚不明朗,来到轮廓依稀可辨的土地庙前,二人取下蓑笠,抖了抖雨水,将其挂在庙外支离破碎,撑出窗棂的木架子上。
韦典小心翼翼的推开形同虚设的庙门,庙内只有一股腐败土尘味,韦典的突然造访,惊扰了庙像前一张蛛网上的小小田蛛。
韦典四下打量一番,转头对师父张黩武道:“师父,想不到此处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庙宇。”
“云州本是天下粮仓,百姓辛苦劳作,自然希望风调雨顺。”张黩武是山下少数靠着水磨功夫,早年拜入江湖不知名门派,往后一路靠着江湖游历,各种老天爷赏饭吃的垂怜机缘,摸到了以武入道的门槛。
不久前,凭借一门残缺拳法补全了武夫气血,就此晋升三品。
武夫九品,实乃各有天堑,入了品秩便不再是江湖上的那一套拳脚功夫,凭此体魄五天四夜不吃不喝不在话下,当下放松警惕,入庙休整却不是为了照顾入门尚浅的关门弟子。
那边军一路逃遁,偏偏挑了一匹脚程有限的孱弱瘦马,纵是神驹,没有补给,撑死了再有两里路便是极限。
况且连夜赶路,又逢雨夜,一身精气神消耗更大,如此正好消磨尽他困兽犹斗的最后一丝余力。
要说如此行事,也是张黩武早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所得,曾今见过许多阴沟里翻船,后半夜撞见鬼敲门的破烂事,万事无唯一,行事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