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孩子往后坐坐,靠着麻袋睡会儿,离农场还远着呢。”
出了这事,司务长可不敢再带人抄近路。
“不用。”颜东铮看眼有些困顿的司务长,将秧宝递给身后的沐卉,转头道,“司务长,我来赶车,你睡会儿。”
“会吗?”
颜东铮还真会,儿时家穷,为混口饭吃,他早早被父母送到族长家放牛、赶车。
后来他展露出读书天分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被急于恢复宗族荣光的族长送到京城,过继给颜氏嫡支,这才没再摸过牛鞭。
司务长把牛鞭递给颜东铮,看他赶了会儿,稳稳的,这才放心去另一辆牛车上睡觉。
路上树木成阴,时有凉风吹过,怕秧宝着凉,颜东铮停下牛车,打开皮箱,取出两件外套,分别给秧宝、沐卉和颜竟革搭上。
沐卉警惕地看他一眼,又闭眼睡了。
颜东铮刚要转身,却见秧宝皱着小眉头,一脸痛苦。
“秧宝。”
秧宝做梦了,梦里妈妈考上大学,爸爸也拿到了回城名额,他们协议离婚,一个带走了大哥,一个带走了二哥,将她独自留在农场。
她想爸爸妈妈,想大哥、二哥,偷偷避着连长伯伯,爬上了司务长爷爷的牛车到了镇上。
司务长爷爷发现了她,给她买了甜甜的烤饵块和好喝的炼乳,叮嘱她别乱跑。
她没听话,趁司务长爷爷买饲料的时候,悄悄下车往镇口跑,她听农场的叔叔阿姨说,镇口有开往市里的车,她要去找爸爸妈妈大哥二哥。
路上有个骑黑马的矮个儿叔叔问她去哪,说可以载她一程。
秧宝上了马,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再醒来在一个黑乎乎的地窑里。
好黑,里面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小朋友,大家又冷又饿,有人哭,秧宝也张着嘴巴大哭,嚷着要爸爸妈妈。
地窑打开,长长的鞭子甩下,打在身上好疼!
“疼——”
颜东铮轻轻抱起女儿,指腹抹去她眼角浸出的泪:“秧宝,醒醒。”
沐卉跟着坐起,揉了揉眼:“做噩梦了?”
“应该是。没事,你睡吧。”颜东铮抱着秧宝坐在车前,拿起牛鞭轻甩了下,伸手从头顶揪片叶子,放在唇边,一首轻缓悠扬的乐声在林中响起。
吹的是佛经梵音。
秧宝的眉头慢慢松开。
画面一转,地窑打开,白天才见过的邢叔叔穿着警服跳了下来,他们被邢叔叔一个个托举出来,跟着他跑。
枪声响起,邢叔叔倒在她身后,血不停地从他胸口涌出,秧宝伸手去捂,可怎么也捂不住。
“快跑!”邢叔叔推她。
秧宝摔倒在地,泪啪啪的掉,往他身边爬道:“鸣叔叔……”
“娘的,七八个条子从东边摸过来了,绕鹰怎么办?”
“别留活口!”
“跑!听话,快跑——”邢纲拼着最后一口气,猛然又推了秧宝一把。
梦中,秧宝哭泣着爬起来,听话地朝前跑。
“砰——”
秧宝胸口一痛,浑身支棱了下,猛地从颜东铮怀里坐起,怔了瞬,“哇”的一声哭道:“邢叔叔、呜邢叔叔……”
“秧宝,”颜东铮抱着她步下牛车,拍着哄道,“秧宝不怕,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呜……邢叔叔死了,秧宝也死了……”
跟着跳下牛车的沐卉,听得一愣:“追着大黑马跑的邢叔叔?”
秧宝呜咽着连连点头。
沐卉跟颜东铮互视一眼,看向秧宝。
颜东铮一下一下抚过秧宝的后背,问:“秧宝知道邢叔叔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