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我没法交代的,兄弟少了条胳膊,到了下面,用不了刀,没了右手,用不刀了,会被笑话的,会被笑话的,会被笑话的…”
军伍哽咽着,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会被笑话,会被笑话的。
楚擎也在流泪,无声的流泪。
那军伍,又何尝不知道这条胳膊不属于老虫。
可他真的找不到了,战场上,找了一圈又一圈,断臂,有很多,他不敢捡,怕捡了其他袍泽的,捡走了,其他兄弟到了下面,独臂,怎么还能用的了刀。
可老虫,也不能没胳膊,军伍无助的哭泣着,他只想找一条胳膊,哪怕是凉贼的,缝上,至少,让兄弟有个全尸,让兄弟到了下面,还能拿的住刀。
没人读过书,读了书,也不可能当边军,更没手艺,只会用刀砍人,到了下面,连胳膊都没了,砍不了人,会被笑话的。
战场上,总是能够传出哭声。
人是会崩溃的,哪怕是最勇猛的边军。
胜利的鼓声,激昂,却也让军伍们,接近崩溃的边缘。
每一次激昂的鼓声响起,就代表,他们要去收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的尸身。
他们不会因为敌人的凶残而恐惧,只会为这一刻,活下来,为活下来而恐惧。
战死了,便解脱了。
活着,也要经历更多的痛苦与折磨。
楚擎的眼泪,仿佛开闸的洪水,止不住,也擦不尽。
“回去吧。”牛仁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张有些发黄的帕巾,有些不舍的递给了楚擎:“擦擦脸,干干净净的回去,回望原城,大胜,可得准备好酒水和肉食,明个,我就带小的们去好好吃上一顿。”
楚擎望着帕巾,有些出神。
牛仁老脸一红,明显是误会了,解释道:“闺女的,要不然本将哪里会揣这物件。”
楚擎面色苍白:“令媛她…”
楚擎有些怕,怕又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
心碎的故事,每天都在边关发生,仿佛每个军伍,心底都埋藏着令人心碎的故事。
长叹了一声,牛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无言,便是心碎。
楚擎小心翼翼的问道:“与凉贼有关?”
牛仁微微一愣:“何意?”
“令媛她因何亡故?”
“你他娘的,谁说老子闺女亡故了。”
“啊?”楚擎一脸懵逼:“那您为何长叹一声。”
“十多年前嫁人了,他娘的,果然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年到头,就来看本将一次,提起这不孝女就他娘的堵心。”
楚擎:“…”
福三撇了撇嘴。
整了半天是嫁人了,瞅你那熊样,还以为亡故了。
“少爷,回去吧,您都两天两夜未踏实休息了。”
楚擎的确是身心疲惫,回头再次望向战场。
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楚擎终于还是离开了。
在待下去,他怕自己会疯掉。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