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清脆的敲击声。
“你说了硬币,说了星球,”李越泊喝了一口红酒,“我来跟你说下碳原子。”
叶跃眨眨眼。
“一个碳原子。”李越泊说,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C,并在C下面画了个短横作标记。
“和三个氧原子。”李越泊在C后面写下一个O3。
“还有一个钙原子。”李越泊在C前面写下一个Ca。
于是纸面上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化学式,CaCO3,碳酸钙。
“它们一起组成了石灰石。”
李越泊拿笔头敲了敲纸面,叶跃眼睛弯了弯,碳酸钙是石灰石的主要成分,叶跃知道。
“它们一起在地下躺了几亿年,”李越泊说,“然后在某个幸运的一天。”
多幸运呢?叶跃弯着眼睛问。
不知道李越泊要讲什么,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李越泊给他补化学的时候,拉扯的莫名情绪已经消解,心里只余下了快乐和好奇。
“就跟我遇见你那天一样幸运。”李越泊回答。
叶跃眼睛又弯了弯。
李越泊继续,说就在这幸运的一天,沉睡在地下的石灰石被人幸运地发现,然后被挖出,再被送到石灰窑里被高温炙烤,于是碳原子在这里和它的钙原子伙伴分离,但仍旧跟他的氧伙伴一起。
李越泊在纸上写下了CaO和CO2,叶跃知道这个,碳酸钙受高温变成了氧化钙和二氧化碳。
李越泊在CO2(二氧化碳)下画了一横,说这个碳原子和它的氧伙伴一起从石灰窑的烟囱中飘出。
叶跃被他的话带着,想象那个烟囱一定很高很高。
“它们飘过了凤泉山,飘过了尾湾海。”李越泊继续说。
他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拿着老式的收音机调频,手指轻轻转动,一个频道一个频道的杂音掠过,然后猛然地,你调到了某个频道,是大提琴眼演奏的古典乐,就是这种情境加持下的加倍好听。
李越泊说它们飘荡在尾湾海上空的时候,很可能被一只南飞的候鸟吸入肺里,但可惜还没有进入血液就被呼了出来。
叶跃脑中掠过一抹红色,也许就是站在他肩头的那只呢。
“碳原子可以在空气中存在八年。”李越泊说。
所以很可能这枚碳原子被候鸟呼出后,就在空气中飘摇了八年之久。
就假装它在空气中飘摇了八年吧,假设在某天,李越泊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红酒,说这酒应该是今年新酿的。
“所以就在去年的某一天,”李越泊说,“这枚飘摇的碳原子被风带着,撞上了葡萄架上某片招展的葡萄叶。”
人类至今不知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阳光、叶绿素和碳相遇的那一刻做过什么,总之碳原子遇上了阳光和叶绿素,然后变成了葡萄糖躲进了一颗葡萄里。
李越泊在纸上写下C6H12O6,叶跃认得,这是葡萄糖的化学式,C下面仍旧被画了个短横做标记,强调这就是一直在说的那个碳原子。
“它躲进去的那颗葡萄被酒厂的人摘下,”李越泊说,“然后酿成了酒。”
当然,李越泊强调它幸运地躲过了发酵,仍旧以葡萄糖的形式存在在酒中。
“就是这杯酒。”李越泊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
红色的液体随着晃动在酒杯中轻荡,先前看明明是很普通的一杯酒,如今知道里面有一颗从地下几亿年跑出来还在空中飘荡过八年的碳原子,这酒就有些与众不同起来。
“所以它这么多年的时间,”叶跃说,“就为了融入一杯酒吗?”
“当然不,”李越泊又喝了一口酒,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