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了眼。
记忆构成一个人的人格,被除了万华以外的所有人需要的救世主从那具身体里缓缓醒来,而少年选择了转身离开。
我们算是告别了吗?
万华不知道。
月亮耳扣上的光收敛了。
他只是感知到背后那位初醒的救世主向自己伸出了手,像是要挽留。
如果他呼唤我的名字,我会不会回头?
这个问题,万华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男人终究还是无声无息地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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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曾经觉得,男人鎏金的瞳仁像是永夜中一对不灭星,温暖灼灼。
可后来他只是望着终究无光的天空想,夜风原来如此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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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和重明也许是有机会呼唤彼此的名姓、感知彼此的体温的——只不过这些事情在重明的使命与过去出现时被迫戛然而止。
但他们的故事因为末世而中止,又因为末世而重连。
或者是世界对自己孩子的最后一点,无能为力又聊胜于无的垂爱。
与重明是永别,但是身为末世有数的强者之一的万华,不可能和这个永夜世界的救世主再不相见。
万华总归还是想要为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做些什么,而记忆、意识的改变并不会对能力产生影响,万华镜能精密而损失极低地传递重明鸟产生的光,他们的能力在这个末世永远都是绝配。
可救世主却不再是万华一个人的重明了。
精密地控制着自己能力的万华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缺了一块,倒也不是疼痛,只是那个人终究不在,于是夜风再不会绕过自己冰冷羸弱的身体。
他知道救世主不过是恢复了过往的记忆,重明的记忆却不曾因此被覆盖删除,名为濯光的救世主记得他们经历过所有的所有过往,却始终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唤他一声镜城主。
……而万华想到这里又突然茫然。
他是在想要什么吗?他是在渴望什么吗?他是在委屈什么吗?可明明他的同伴他的重明也从来没有呼唤过他的名字。
那个男人那样温柔,察觉到他的抗拒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他,连他的名字也不敢呼唤,黑暗里他们甚至看不清彼此的容颜。
时至今日,万华除了那首无名的小调以外,对男人最深的印象居然是那口鲜血。
异能者的鲜血至关重要,重明却在对他体质早有了解的情况下给他哺血——几乎是把自己的生命分了万华一半。
在那一瞬间,万华感觉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火焰。
太烫了,太烫了——鲜血是,那人的呼吸也是。
昏沉中的少年想了太多太多,可醒来后的他只是对重明说,鲜血太过珍贵,下次不要这么浪费。
世界纯黑,他只听见同伴一如既往顺从的回答。
如果是自己想要的,就不要在得到后嫌弃所得不合自己的心意。
万华发现自己真是被宠坏了,才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他从来没有那个委屈的资格,也从来不会有人非要握住他的手不放。
他叫男人“救主”——所有人都这么叫他,所以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万华也该这么叫他。
这就是“重明”这个名字出现的原因吗?万华第一次这么叫他的时候突然想起,最重要的、最深刻的只有自己的异能力,所以以为“重明”才是自己的姓名,而“濯光”本来就无关紧要。
万华有一瞬间想起过往的自己,又同样放下——毕竟无论是救主还是濯光,都已经和重明和万华没有了别的关系。
……所以他也不会知道,男人听到这个称呼时,心底到底生出了何种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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