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胤寒气在头上，顾怀陵也没好到哪去。
从他三岁那年有了意识之后，顾胤寒就教导他：
——儿子是草，女儿是宝。
——妹妹不高兴，父皇就更加不高兴。
——父皇不高兴，一见到妹妹就开心。
——妹妹是天上的小福星，小仙女，谁都不能让她难过。
——让妹妹难过还不如自己难过。
——妹妹生气了，得哄着！
哄不了？
那来段裸身扭秧歌，直到妹妹笑了为止。
哄爹爹就不一样了，得换一种方式。
他一咬牙，强忍着胸闷，颤颤巍巍地在顾胤寒面前“啪！”一声跪下。
即使身子弱，依然背挺得直直的。
“父皇，不能冲动。”
“冷静一下，在这个时候冲动反到容易误事。”
“当今之计，是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思索。”
“妹妹是小仙女，小福宝，是不会有事的。”
“您不能没信心，您可是主心骨啊！”
顾胤寒闻言低头，看着这个自己几乎从未管过的儿子。
从他出生到现在，自己在他身上，似乎都没有做出父亲该做的事。
对太子的管教，那是出于继承人的需要。
对二儿子那些年武功上的教诲，那是怕有朝一日有了个宝贝女儿，敌国入侵，顾家儿郎不是个个都是窝囊废。
对三儿子数理方面的培养，那是国库需要有人掌管。国库就相当于国家的根基，半点岔子都出不得。
其他儿子各有所长，但都是朝着精英方面来培养。
顾胤寒从来不会限制他们的发展。
若是对国家有益处，甚至会多加鼓励。
但体弱多病之类的，或是早夭的，更多只是抛之脑后。
更严重的，甚至连是谁名谁谁是谁都记不住。
若不是因为顾瑾儿和白婉青，顾胤寒估计走在大街上都不会与这儿子相遇。
就算是去灵音殿，自己也几乎没有看到过他。
就算有过，那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小侍卫罢了。
听顾瑾儿说过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生下来不到三岁就确诊了先天性哮喘。
做什么事情，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那也仅仅是听说过罢了。
更多的，是君臣，是茫茫人海中的那一抹不起眼的光亮。
即使再闪耀，依旧会被更加出彩的东西给抹去。
“你说的对。”
顾胤寒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追究太冒冒失失的罪过：
“是朕太心急了，就听你的。”
他转过头，望向一直没说话的夜思君：
“朕给你五百锦衣卫，一天内把梓岁找到。”
“摄政王，别让朕，再对你失望一回。”
“是。”
夜思君领命，转身就走。
顾胤寒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
整场宴会不欢而散，各位王爷都走后，顾胤寒也抱着顾毅樘，迎着夜幕，独自走在凛冽的冷风中。
整个大殿，只剩下顾怀陵一个人。
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手紧紧抓住胸口，艰难地呼吸着，冷汗直流。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串珠帘悄无声息的被揭开。
一个文静的小姑娘，好奇的看着许久未动弹的顾怀陵。
玲玲珑珑的一个小人儿，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顾怀陵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悄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