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不明白裴夫人是甚么意思。”
林氏佯装惊讶,追问道:“妹妹不是想嫁入伯爵府为妾吗?”
詹茵倩身子往后侧,连连摇头,道:“裴夫人误会了,小女是奉兄长之命,来陪夫人解闷而已,万不敢动其他心思。”
“是我会错意了。”林氏佯装不好意思,讪讪道,“幸好这屋里就咱两个人,不然可就坏了詹姑娘的名声了。”
再晚些候,詹茵倩便借口说自己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往后有机会再过来陪知州夫人。
……
夜里,裴秉元得以从前院搬回后院住,连连夸赞夫人有能耐,这么快就摆平了,又好奇问:“夫人都她说了甚么?”
“官人真想知道?”
裴秉元头。
“也没甚么。”林氏边卸下珠钗,边趣道,“我只说要嫁就趁官人这几年身子硬朗,人家姑娘便打退堂鼓了……”让裴秉元不知是喜是愁。
夫妻二人玩闹了会,言归正传,林氏道:“我已经送帖邀詹知县的夫人后日过来喝茶叙话了,你就放心罢。”
人是退回去了,但有些善后的事要做。
……
……
太仓州东靠沧海,北临大江,五月候不见炎热,尤为清凉舒爽,裴少淮的心境也跟着舒坦。
初来太仓州两月,家、府衙杂事颇多,但裴少淮每日余留固定间钻研文章,以答策问为主。
譬如今日,他从父亲那儿听到个消息,说得是广顺府的粮仓连续三年空空如也,仓内颗粮食都没有,巡抚将此事上禀朝廷,知府、府丞等大批官员撤职。
广顺府地势平坦,良田颇多,无灾无害,年年丰收,为何会收不到税粮以填满粮仓呢?
裴少淮以此题作策问文章,他写道:
“富庶之地久无积储非不产粮,乃军卫土地失控也。”
广顺府和太仓州有相似之处,大量的良田军屯所控,老百姓手里的田地十不足。军户所缴的税粮归军屯,豪右武弁、勋贵之后侵占良田又无需纳税粮,光靠老百姓手里那田地,哪里填得满府衙辖管的粮仓?
裴少淮最后写道:“欲厚粮仓,需清理屯田,将豪贵侵占之地归于百姓耕耘。”
他写这篇文章也非头脑热,仗义执言,而是朝堂上屡屡提及土地兼并之弊,百官上谏削弱豪贵特权,限制王亲贵族、豪右武弁手下耕地的限额,将良田归百姓,朝廷才能源源不断收到粮税。
他写这篇文章是顺势而为。
落款“北客”,裴少淮读了遍,颇为满意,叠好放入信封,叫来小厮长帆,吩咐道:“长帆,上次样,送去东林书院,投在崇文文社的书箱里,注意别叫人看到。”
“少爷,小的省得。”
长帆是跟在裴少淮身边的新小厮,十五岁,长舟样也是个机灵的,识字。
裴少淮又道:“回来的候顺道去书院正,看看今年录用的名单贴出来没有。”
“是,少爷。”
下晌,夕阳西斜候,长帆回来了,回禀裴少淮道:“少爷,名单贴出来了,上头有您的名字。”脸上却十分不快,仿佛受了甚么大委屈。
“怎么了?”裴少淮问道。
长帆愤愤道:“少爷有所不知,那东林书院也忒不地道了,他们将少爷名字单列在张榜上,上头写着‘北直隶乡试解元,随父南下,父太仓州知州,故免试录入’。”
裴少淮大抵想明白了,倒也不恼,说道:“事而已。”
长帆气得满脸通红,继续道:“榜下有学子指指,说甚么若是真真考场,这知州家的大公子未必能选入,说北直隶的乡试是小儿科,其解元只能比南直隶的五十名,小的听后,回来路上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