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孟皁上前听评，此……”没有再给裴少炆机会。
裴少淮暗想，不尚书府是如何教养这位三堂哥的，有求胜心本不是甚坏事，可以督促自己更进一步，可像裴少炆这样“兴师问罪”的，求胜不反倒得罪人……不可取矣。
又想到，按照时间推算，这位三堂哥出生之时，裴尚书已在工部干得风生水起，而后，后来者居上稳坐吏部尚书之位，此时更是隐隐有入阁之势……或许是朝务繁重，疏于管教这个幺孙了罢？又或者是裴尚书节节升，孙子便借势居临下，外人多捧其臭脚？
如此看来，再而衰，三而竭，也是有分道理在的。
裴少淮只当是看了场热闹。
……
月余，裴少淮领到宛平县衙送来的廪膳，老太太特地叫人送后厨，给全家人做了一顿饭。
裴老爷子在祠堂里供奉了碗米，告慰祖先道：“先祖有灵，景川伯爵府七代嫡长裴少淮，从今日起受朝廷粮饷，供齐家之食……鸣钟食鼎，积代衣缨，可盼矣。”
大抵思是，七代的裴少淮十分长进，已开始挣钱养全家了……
裴少淮本觉得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如此，可当他看到祖父一边祷告，一边哭得老泪横流，只好闭言，规规矩矩跟着祖父跪拜先祖。
又过了日，江子匀送帖拜访，亲自到伯爵府归了“所欠”的银钱。
江子匀换了一靛蓝的棉布直裰，整个人看起来更精了，也能看出他的生活已改善许多。
裴少淮邀请江子匀到书房内探讨学问，末了，裴少淮言道：“子匀兄应晓我的本取了《春秋》，精力有限，把《周易》给冷落了，理解不够透彻。子匀兄以《周易》为本，想必笔记中有其独到见解，不子匀兄能否将笔记借与我参读一二？”
选了本，不代表其他四不用学。
交换笔记，是学子间交流学问最常见的法子。
江子匀爽快应道：“自然没有问题。”周易洁净精微，确实与江子匀的『性』子很是相符。
裴少淮也赠了本书籍给江子匀，言道：“历届三鼎甲会试所作的章，素来难求，我有幸收集到一些，子匀兄或可以拿一阅，兴许能有些收获。”
江子匀取出方布，仔细将书卷包好，可见其对这本书的看重，他拱手道：“博见为馈贫之粮，谢淮弟赠阅。”
“子匀兄言重了。”
……
此后，裴少淮陆陆续续晓了江子匀家中的情况。
江子匀原生于一个算物阜殷实的农家，是家中长子。江家祖辈留有十余亩水田，农闲时候江家会到城里做些卤水豆腐的生，岁末赋税后仍有富余，江父江母便将长子送至族学开蒙。
谁料，天降人祸，江子匀十四岁时，江父江母夜里收摊归家时，途林间小路，遭了贼人，陨了『性』命，此后，一家之担便到了江子匀肩上。
上有老祖母，下有一弟一妹，叔伯对其水田虎视眈眈，每年交完赋税，要花银子免徭役……这些年江子匀过得很不轻松。
幸好族学夫子器重他，不管他何时来到学堂，都肯教其学问。
丁忧期至，江子匀勉强凑足了请廪生作保和报名的银钱，决定搏上一搏，便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裴少淮唏嘘，原以为江子匀只是吃穿用度紧张些的寻常农家子，未料及有如此凄凉世。又感慨，如此境地能守住本心刻苦学习，实在叫人敬佩。
更显难得。
……
……
三秋夜里骤然变寒，一宿秋雨簌簌，等到日里，却又陡然放晴，秋气爽。
继裴少淮得了院试案首之后，景川伯爵府又有两个好消息。
其一，竹姐儿托人传出消息，因侍读有功，孙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