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报考人数众多,主考官唯赵督学一人,不能像县试、府试一样连考五场,而是精简为两场——正场、再覆。
每场考一天,以日落为准,结束考试。交卷时,收卷官会依次在卷面记上序号,从前往后排放,若是两人文章水准相当,则取用早交卷者,故有“争头卷”的说法。
正场里,考生需作《书》文两篇,本经文一篇,共三篇八股文,最后帖诗一首。
再覆,则考策问两道,论两道。题目数量有时也会做些调整。
因主考官和同考官要评阅数千份卷子,看万余篇文章,加之他们要游走在各郡之间,先后把北隶属各府郡的学子考完,精力有限,极难做到从从容容评卷。所以些庸长、隐晦难懂的文章往往不受待,反倒是短快明了的文章易出彩。
每篇文章以三百余字为宜,长了短了不。
这些标准,段夫子已跟裴少淮说过,裴少淮这段时日试练时,也是照标准执行的。
大宗师出题时,一般会出一些“小题”,给足考生挥空间,以免限制笔力。何为小题?即字数少,简短活泼,以从不同角度引申。
譬如说,裴少淮所考的这场院试,只题牌上两道书题写着——
一,岁寒。
,信书。
第一道题目出自《论语·子罕》,“岁寒,后知松柏之后凋也”[1]。讲的是严冬时候,万物凋零,唯松柏树木挺拔不落,以喻人,赞颂些居于厄境当坚强不屈的君子。
第道题则出自《孟子·尽心下》,“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2]。亚圣呼吁读书人们不盲目听信书所言,而要边学边加以分析,能融会贯通。
这两道题讲得是君子品行、读书修为,于裴少淮所言没有太大难度,破题断是不会出错的,时间主要花在斟酌言语上。
随后,巡考官放出帖诗题,牌上写着“故作小红桃杏『色』”。
裴少淮平日里最喜看唐诗宋词,一是陶冶情『操』,是在枯燥的八股文里消遣一。他当即认出了句源于苏轼所写的《红梅》,诗人少地将梅花比作少女写,赞风骨,又多了分俏皮。
句出得不算偏,但有些学子平日里读诗不多,或是忽略了没有记下,恐怕也容易理解错。毕竟,鲜有诗人会将梅花写得如娇俏,用“小红”“桃杏”等词营造意境。
裴少淮轻笑笑,已经猜到会有不少人倒在这道贴试题上。
梅花的诗句,裴少淮平日里曾写过不少,时只需誊写下,稍加润『色』即成,他写道:
一树寒棒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不知近水花先,疑是经冬雪未销。[3]
取名《早梅》,他没写梅花的红和俏,改写早梅的白与洁。毕竟破题只需紧扣“梅”即,在上千篇字字写红梅的诗篇里,洁白的早梅或许能吸引到考官的眼球。
这次,帖诗一题他走的是“情”加“投机取巧”的线路,因为他想要一个名次。兴许前他曾有过“考上秀即”这样的想法,历经数次遭人刁难之后,反倒激了裴少淮的求胜心欲——
你愈是想拦住我,我愈要跑到最高的地方,叫所有人看得我。
梅花尚且如,何况是人?
文人『骚』客踏雪而,我欲当凌寒而出的一束早梅,谁掩不了我。
……
农门学子赠予裴少淮的支笔,裴少淮原先用着有些生疏,愈用愈顺手,等巡考官巡卖『毛』笔时,他已经打了草稿。于是裴少淮从巡考官里买了两支称手的『毛』笔,上手写了一下,挑了一支最的,开始把文章往卷子上誊抄。
字迹没有收到影响。
夏日炎炎,坐在考棚里,能闻到棚顶稻草晒干之后散的股燥气,令人心思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