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跟老爸说话,边用蒲扇给唐英杰扇风。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忙忙碌碌,养猪,养鸡,做饭,打扫庭院,像一台永不停歇的钟表。唐英杰起床时,母亲已经吃完饭干活儿去了;唐英杰睡下时,母亲还在忙碌。
唐英杰从没有母亲躺在床上的记忆,即使生病,母亲也很少卧床;母亲也很少吃药打针。
“挺一挺就过去了。”母亲常常这样说。
窗外渐渐发白,走廊里有人走动,天要亮了,堂哥说天亮他们就赶回来了,办了住院手续,母亲就可以手术了。
唐英杰一秒钟一秒钟盼着时间快点过,然而,时间这东西,你越是专注它,他走的越慢,好像有意跟人作对。
4月7号凌晨4点多,母亲醒了,她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好像那手臂才安装上去似的。
母亲表情淡然,紧皱的眉头展开了,疼痛好像消失了。
母亲伸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半坐着倚在床头上,用手向后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搓了搓脸,眼睛放出异样的亮光。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可惜,看不着你姐了。”
唐英杰问:“妈,你说什么?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
母亲说:“那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路费也得不少钱,先别打。”
唐英杰问:“妈,你觉得怎么样?还疼不?”
母亲笑一笑说:“不疼了。”
唐英杰怀疑地问:“一点也不疼了?”
母亲爱怜地看着唐英杰,用气声说:“杰子,你好好念书,将来到外边闯闯,别回榆树沟,穷死个人,没法活。”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说:“你呀,读书不用功,以后得多用点功,考个大学。”
唐英杰点头说:“妈,我以后用功,一定考个大学。”
母亲叹息一声说:“可惜了了,我那四口大肥猪,还有一百多只鸡,你爸一个人管不过来呀。”
唐英杰听这话不是话,哭着说:“妈,你说啥呢?我刚才给我爸打电话了,弄到钱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办了手续,作了手术就好了。妈,没事儿的。”
母亲笑了,说:“可怜儿我儿,没妈的孩儿没人疼了。”
唐英杰扑在妈妈怀里,哇地哭出声来。
母亲拍拍他的后背说:“别哭,起来跟妈说说话……你今天15了,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唐英杰把水递给母亲,母亲喝了几口,说:“这水真苦。”
唐英杰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妈,不苦呀?”
母亲喘息了一会儿,又说:“将来好好孝顺你爸,够他累的。”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痛苦地笑了,眼里滚出泪珠。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英杰的头发,怜爱地凝视着他,说:“我儿是个美男子。”
唐英杰泪流不止,眼前一片模糊。
母亲擦去他的眼泪说:“杰子,别哭。听我说,咱家柜子里有一个手饰盒,盒里有一对金耳环,一个金镏子,是你姥姥给我的陪嫁,现在留给你了,将来给我儿媳妇吧。”
唐英杰哭着说:“妈,等我长大了,赚大钱,你想什么都有。”
母亲笑了,很开心的笑,轻声说:“那赶情好!――别哭了,我没事儿,我要睡了。”
母亲重新躺下,再也没有醒来。
父亲和堂哥天亮时回来了,钱筹借了八千多,母亲住院,手术都够了,可是,母亲不需要了。
父亲流着眼泪,用棉被包了母亲,三人把她抬到车上,送她回家。
农用小四轮剧烈地咳嗽着驶出医院,唐英杰回望医院高大,宏伟,富丽,光鲜的门诊大楼,“人民医院”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中熠熠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