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都伯羞恼成怒,瞅了眼说话那人,不过是个什长,也敢编排俺这上官来了?真是没大没小!有心厉声呵斥,却想到张羡就在面前,他这太守、将军都没摆出什么官架子,自家如何能摆?
只得冷哼一声讥道:“嘿,乃公就算砍了一个半,那总归是削了贼人的脑袋,你这三寸钉的刀,恐怕是最多只能摸到贼人的腰吧?”阑
那说话的什长姓孙,身材颇为矮小,所以韩都伯说他是三寸钉,但孙什长却也不闹,只是哈哈笑道:“着啊,俺就是吃了这身材的亏,杀的贼人明明多过你,脑袋却没你收割的多,这不才让你得了都伯这个便宜吗?”
“你...”
这些士卒斗起嘴来,与那些名士大儒全然不同,倒也颇有别样的风趣,张羡听的津津有味,哈哈大笑,好半晌方才引人穿行而过,向着别处走去。
临湘是长沙首府,城头的面积自是不小,内侧皆有棚子,是平时用来供将校、戍卒休息的地方,巡查多时,张羡与左右随从转入一处棚中,稍作休息。
透过棚门,可见蓝天白云,极目看去,隐约能见到远处巍峨高耸,直入云端的云居山。
此时日正方中,光线的能见度甚好。张羡凝神遥望,似乎都能隐约瞧见一些烟火气在云居山的方向直直升起,侧耳细听,似乎都能听见杀喊搏斗之声,金戈铁马之音。
当然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这么远的距离,别说张羡了,便是王政这种体质超凡的怪物也决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没过片刻他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接过亲兵递来的水碗,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打了个响亮的嗝,走回棚内坐处,招呼诸人都坐下来,问道:“前线今日可有最新的军情回报?”阑
“禀太守。”
县尉樊令说道:“扬州甘宁部攻城不止,数日内接连发起了六次攻势,豫章太守华歆已再次遣人告急,说西边的城墙已有多处坍塌,若我军如果还做壁上观,不派兵救援,恐怕近日便要破城了。”
“危言耸听,此儒生惯用之伎尔。”
张羡微微摇了摇头:“这是华子鱼派出的第三波信使了吧?”见樊令点头,便道:“建昌地形本就狭窄,扬州军若是攻势当真这般勐烈,哪里能让他的信使这般轻易突围?”
“再且说了,建昌乃是山城,想要速克,便只能出其不意,寻求突袭一战而下,华子鱼既然支撑过了头几日的攻势,如今扬州军再怎么强攻硬取,起码也要花费足月的功夫,”
说到这里,张羡顿了顿,又侧目问道:“咱们的信使,如今可到了襄阳了吗?”
“应该尚未。”边上一个左官回道:“计算路程,还得至少两天才能抵达,一来一回,没个十日不成。”阑
“就算十日后信使能回,蔡将军的兵马也不可能一同抵达,以臣推算,估摸着要到四月底才能赶到。”
“足够了。”张羡道:“只要咱们能坚守不出,临湘便不会有失,按吾推算,建昌依仗地利,起码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拔除这个钉子之后,扬州军的主力才可大举出山,在城外的平原安营扎寨,铺设补给线,到他们准备妥当,恐怕也到四月底了。”
“太守所言甚是,只不过...”
樊令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若是咱们出兵相援,保住建昌不失,不给扬州军跨出云居山脉的机会,岂非更好不是?这不也正是蔡将军所说的“御敌于国门之外”么?”
“且建昌正当要道,古人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的城池主动弃守,是否有些可惜?”
他这番分析合情合理,一旁的众人不由深以为然,张羡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你只看到了这一点,却忽略了另一点。”
“哦?”樊令讶然问道:“太守指的是哪一点?”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