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轰鸣之后,两年之间从未熄灭过的路灯,在同一时刻陷入沉寂,几年不曾见的黑暗,再次降临这个号称不夜的镇子,几点雨珠自远天降临人间,狂风却先一步骤然来临,风摇树动,大片绿叶被强风撕扯而下四处飘零,可那五个小小的身影步伐不见丝毫紊乱、歌声依旧悠扬。
蒺藜风行天地间,碎玉溅落入尘埃,一曲五虎之歌渐行渐远,阵阵妇人低泣被风雨湮灭。
一道霹雳在五虎头顶炸裂,一瞬间的电光将这一片点燃如耀阳通明。
五虎当中最小的一个“妈呀!”一声,将手中的双锤丢了出去,石板铺制的下水条口被砸出了两个硕大的孔洞,双锤表面也纷纷发出几声轻微的申吟,数条不算大裂纹在光滑的锤面上纵横。
“哥,雷公打雷劈我!”
他虽然身高仅次于最大的大虎陈翔坤,可实则他却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现在还不足九岁,他名叫周添丁,世袭从六品忠显校尉,父亲战死于北伐。
“老幺别怕,朱顶不是说了吗,天上打雷和雷公电母一文钱关系没有,是什么什么之间的磨蹭……”
“是云和云之间的摩擦,就是声儿大点儿、闪儿亮点儿,有什么好怕的!”
“轰隆”“轰”“轰”,“妈呀!”
其余的几个兄弟看到老幺被雷声闪电所惊,不顾着雨水的拍打,纷纷开始安慰起这个长相生猛,实则最是胆小的老嘎哒,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头上想起了一连串的炸雷,于是属于普通孩童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到底还是年纪最大的陈翔坤沉稳,毕竟他虽然长相柔嫩,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不少,可是他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年代,虽然还未着冠,却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了。
他张开不算宽广的臂膀牢牢地将四个兄弟圈在身前,尽力的为他们遮风挡雨,没有一句多余的安慰。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在骤雨里被闪电雷鸣惊扰的四个孩子安静了下来。
“哥,我不怕,我还要去救朱顶,以后他就不敢再叫我哭把精了!”
四虎刘狄紧紧的环住比他高出许多的小五腰部,以此来安定这个胆小的老幺,义气蓬发的说道。
刘狄,世袭正六品承信校尉,父亲死于陈友谅部将之手,今年十一岁。
老幺仿佛感觉到了哥哥们的关怀,仍有些怯怯的从地上捡起了已经有些瑕疵的战锤,高高举去:“男子汉,不矫情!我是男子汉!”
五虎齐声在暴雨中大吼:“我是男子汉,不矫情!”
又是一连串的雷声响起,路过这里的闪电比方才那一阵更明亮了几分,这一次便连大虎陈翔坤也不由得惊叫了几声,乡村老人们的故事里,总是将雷公电母形容的太过恐怖,怪不得他们有些害怕。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谁丢下手中的兵刃或者哭泣出来,他们就那样一路上唱着已经跑到南天门儿了的队歌,张牙舞爪的给自己打气,杀向了被一颗悬浮在雨中的巨大火球,照的通明的衙门。
五虎长于安乐,又各自有着耀眼的头衔,镇上的长辈更是给了这些可怜的孤儿最大的宽容,在这样的夜,在这样的雨,在这样的一天,要做这样一件他们从未想象过的壮举,即便是自以为无法无天的他们,也难免忐忑抑或害怕。
可即便再害怕,他们依旧没有过退缩,他们紧握着手中精致的、比较正常规格要粗壮许多的木质兵刃,就那样相互打着气,想象着在救出朱顶后该如何如何与他炫耀,一无反顾的奔向了被大批捕快严防死守的大牢。
朱顶是他们的导师,是他们的玩伴,更是他们的兄弟,为了兄弟,他们便觉得真的可以无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