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寻了几根长绳,铺在街面上,就等那马疾奔过来,骤地提起绷直,教连人带马掀翻在地。另有几人躺在章家驹身边,佯装受伤的样子。
林镇南与章家驹几十年的交情,见得他重伤不起,必然前来探察,那一瞬间林镇南绝对心慌意乱,正是将他一举格杀的好时机。一人心思谨密,唯恐章家驹发声示警,长刀伸入章家驹嘴里,搅烂他的舌头,纵然他想提醒林镇南,也是有心无力了。
林镇南妻女见得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既惊又怒,不由得破口大骂。袁成才挥了挥手,几人从屋檐下冲出,把她们硬生生架入店里,钢刀压在脖子上。袁成才扛着长凳,立在街道中间。虽然是生机盎然的暮春,但是落在身上,仍有几分寒意,可是袁成才却觉得雨水心里有团火焰在燃烧,全身暖烘烘的。
雨渐渐变小了。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急促焦灼。
林镇南戴着尖头斗笠,披着簑衣,一鞭接着一鞭抽打着健马,冲入廿八都镇。店里的人神情紧张,心跳得极快。袁成才纹丝不动,如铁铸的一般。叶枫心道:“倒是条敢做敢当的汉子,只可惜和变革派作对。”忽然之间,前方传来呼喊声,兵刃相交声,原来林镇南被一堆人围在街心。
这个林镇南使着一对短狼牙棒,左击右打,拦截他的人招架不住,似劈开的水浪,纷纷后退,让开一条路来。林镇南马不停蹄,继续向前疾奔。那几个紧拽着长绳的人发一声喊,一根根绳子绷得笔直。林镇南哈哈大笑,道:“起!”那马登时纵起数尺,从这几人头顶跃过。
四蹄着地之时,还有意扭动几下臀部,昂首嘶叫数声,难以掩饰得意。这几人瞠目结舌,目送林镇南离去。叶枫这才看清林镇南的长相,高大魁梧,方面高额,眼若鸡子,肩宽手大,腮上长着乱蓬蓬的胡子。完全没有江南男子的秀气,灵动,倒似慷慨悲歌,视死如归的燕赵男儿。
叶枫愈发觉得惋惜,暗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林镇南从马背跃下,慢慢往卧在地上的章家驹走去,脚步异常沉重。他有许多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然而当下能够站着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想再多站一段时间,直到江山县没有汤独桥,袁成才这类人物。
可是有人就不乐意他顶天立地的站着。躺在地上那几人同时一跃而起,数把利刃刺向神情恍惚的林镇南。店里的人紧张得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了出来,数十双眼睛一齐看着外面。只听得林镇南又是大笑数声,斗然拔起身子,在空中转了数圈,将这几人的杀着一一避开。
这几人定了定神,随即调整姿态,发起第二波攻击。林镇南怎会给他们出手的机会?二根狼牙棒倏进倏退,左右穿插,这几人相继中招倒地。林镇南俯身抱起奄奄奄一息的章家驹,大步往酒店走去。立在屋檐下变革派众人不敢阻拦,任由他步入店内。
林镇南沉声说道:“给各位添麻烦了。”目光如电,精神饱满,看不到有任何即将失败,人头落地的沮丧,却有胜利唾手可得的信心。几人被他气势所摄,腾出一张桌子。林镇南放下章家驹,二人四目相对之时,皆是情不自禁,眼中流出热泪。
林镇南凝视了良久,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右手在章家驹肩头拍了几下,转头望着颈加利刃的妻女,凌厉刚毅的眼神忽然充满了亏歉,内疚。那几名看守甚是紧张,颤声喝道:“林……林……大侠,我们敬重你的为人,但是你要谅解我们的难处,我……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握刀的手抖动不止,额头密密的汗珠。
林镇南叹了口气,道:“我不怪你们,大家各为其主。”这几人半信半疑,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林镇南直视着他的妻子,柔声问道:“家里安排妥当么?”他妻子笑道:“门窗紧闭,鸡鸭归笼,你尽管放心就是。”林镇南笑道:“我明天早上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