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在了门边,探听着里面的动静,但又不敢直接破门而入。
分缝里肢体碰撞的动静很微弱,只有自来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很快这水声也减弱了。
阿尔邦听到了水花溅在地面,像有人正在凫水的泳池,伴随着传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咒骂和清晰的自来水声。很快咒骂声又听不见了,凫水声再次响起,水龙头的声音又消去了。
这循环好像持续了几次,阿尔邦没仔细数,但有动静总比没有好,他安慰着自己。然而几许之后,洗手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在阿尔邦的惊疑不定中,洗手间的门上“咔哒”一声,里面的人重新拧开了。
半蹲在地上,跟正打开了门的希洛埃米亚眼对眼让阿尔邦有些尴尬,但对方的脸上并没有对他的存在表现出惊讶,他也迅速厚着脸皮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士郎只是打开门瞥了他一眼,就重新走回到洗手台前,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对着镜子整理衣冠。
阿尔邦走进去,发现杰瑞巴克还活着——他当然活着,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的人已经摊在地上干喘着气,头颅和上半身像是从水里泡过的一样,平素充满傲慢和轻蔑的眼睛大睁着,宛如一只被猎豹追逐过的惊恐纯洁的小鹿。
“地板我擦过了,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麻烦。”
平静地留下这一句话,士郎走了出去。
阿尔邦这才发现洗手间的地板湿淋淋的,却没有反光的水洼,显然被重新拖过了一遍。他不可自抑地露出苦笑,觉得自己像一早起来,在床边收到了爱马马头的敌对黑帮首领——而对方彬彬有礼,寄的威胁信抬头还会跟你说一声抱歉。
“等等,我过来是特意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上次被威胁着因为害怕没有站出来帮你说话——”
阿尔邦立刻说。
实际上他当然一点也没感到什么歉意,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明哲保身跑得飞快。他也看得出来以对方的性格并不在乎这件事,可能早就抛诸脑后,但这不妨碍他用极其诚恳的语气,惠而不费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你说哪个?”士郎愣了一下,“哦,不用在意,那天的事我已经忘记了。”
果然,正如他所料。
在哥谭混久了的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他们这类常年和黑帮打交道的社会服务业从业人员——至少不会像别处的普通人一样发出尖叫或对杰瑞巴克身上发生的事一头雾水。
只不过这里的人至少都在士郎手下工作过一个月,有些人不可自抑地在内心深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哥谭黑帮果然把人变成鬼。当然也有人觉得,埃米亚本来就不苟言笑,好说话却不是个好脾气,眼前发生的事倒也符合人设。
士郎却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既然在冰山赌场露脸,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个身份的底色仍然能在他人眼中保持纯白无瑕。
“以后你可以尽管使唤巴克。”他对闻讯出来的维罗妮卡说。“至少下次他看到你会绕着道走。”这是对恩里科的。
……
今天哥谭天气不错,没有下雨。
这是值得庆幸的事,士郎从老东家的地盘出来以后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从冰山俱乐部匆忙出来,没有习惯性带伞。美利坚的许多城市都已经摆脱了前殖民者的阴影,但哥谭的很多地方却奇怪地仍然继承着大洋彼岸日不落帝国的灵魂。
比如城市中盘根错节,真正贵族的老钱豪门家族,比如刻在疯狂的精神性深处哥谭的守旧和固执,再比如天气和光化学污染。
回公寓前士郎特意走了一趟东区的十二分局。
不知道是不是好多天没来的原因,他走进来的时候气氛有些僵硬,不如以往生动活泼,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事。